第(1/3)页 许田芯趴在墙上,墙头上又有堆积的雪,又要注意别被参差不齐扎土里的竹签扎到手,好在竹签已经多年没人给换过新,这才没有刮坏衣裳。 她正发出吭哧吭哧笨拙的声音,一手紧紧扒住墙,两脚蹬墙面都要呈九十度角了,一边伸手接过关二秃高举到头顶的筐。 筐是用秋天路边长的笤帚条编的。 每年春天,北方田野路边会长出来一簇簇特有的笤条,它们会开淡紫色的小花。秋天落叶后,百姓们才会采回去编筐。 这几日,关二秃没少编筐。 关二秃给许昭昭熬药时会编,坐在灶坑前烧火蒸馒头时会编,给客人上完药等待时,一边打哈欠一边编。 而此时最普通不过的小编筐里,装有七个白面大饽饽。 每个饽饽上都有红枣。 一副对联。 七张窗纸。 用玉米叶包的浆糊粉。 还有一包手掌大小的粗盐粒,粗的不能再粗的那种,和红色渔盐无关。 以及一条二斤猪肉。 许田芯将小筐用绳索顺进去前,特意把用麻绳系的猪肉拿了出来。她怕对方看不到年礼再被耗子啃了,所以用麻绳一端单独挂在竹签上,肥肉相间的猪肉冲墙里面摆放。 然后才干最后一件事。 从腰间解下她的小弹弓,这弹弓还是美壮给田芯做的打猎简易版。 田芯姐姐要想在村里称王称霸,一手弹弓必须打得出神入化。 事实证明,扎针都能扎得那么准,许田芯是有些天赋在身的,难怪会被小朋友们崇拜。 许田芯拉开弓,用泥巴做的弹丸嗖的一下就嘣到人家门框上。 撤! 关二秃一边叹气整这些花花事儿干啥,放里面敲敲门就走多好,一边背着田芯的空书包率先跑开。 这个不讲义气的,也不说接一下田芯儿。 俩人气喘吁吁藏在墙后面。 没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响起小男孩惊喜的声音:“爷爷,爷,你快看!” 我的天呐,有肉。 这家人和从前的关二秃家很相像,都是没有中间这代人。 这家中间这辈儿壮劳力,大儿子被强征兵没回来。 大儿媳妇在生第二个孩子难产咽气。 老爷子还有一个幼子,从十四岁开始就为拉拔他大哥家的两个孩子而活,一直猛劲儿给人做工干活。 幼子在四年前深冬进城找活干时,被人发现已经滑倒掉进沟里冻死在路边。那年雪特别大,死前十八岁,一直没成家。 目下,只剩下一个祖辈爷爷在拉拔两个孙儿。 老人家早已看不清事物。 他正颤巍巍摸着筐里的年礼,摸出了对联。 而随着摸,也摸出了盐巴。 老人家一边哆嗦着用手指沾沾盐粒子尝尝,一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涌出眼泪,且越流越多,到最后老泪纵横。 “爷……”大孙用粗糙的小手给他擦眼泪。 小孙还捧着冻硬的猪肉,本想说这是肉,不信您摸摸有油,让爷笑起来。结果看到爷在哭,立即变得踌躇不安起来。 大孙儿说:“爷,别哭,眼睛该更瞧不见了。您说这是哪个好心人给的?要是能猜出来,待年后我去了好人家,到那家就好好干活挣赏钱,挣完拿回家。到时也给好心人买一份礼。” 老爷子心想:傻子,伢婆子没看上你这个大的,牵线那人说想买走的是你弟弟。 而且哪里还能回家看看,被买走会卖得很远。 “不卖了,不留名的人都帮忙,爷不卖命根子了!”老人家突然一把抱住两个孙儿嚎啕大哭起来。 土墙后面,关二秃蹲在那里,听到这话忍不住咧开嘴笑,对的,别卖娃。 能过去的,再坚持两年啊老爷子。 只要坚持住,新一代的两个壮劳力就会成长起来。 他曾经也差些挺不住,但看眼外孙虎撑又咬牙坚持下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