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柳福妹看向儿子。 孟田生点了点头。 柳福妹这才放心地鞠了一个躬:“汪领导你好,我是柳福妹,武建设十五年前带走我的小儿子,我这回过来就是想见见我的亲生儿子。” 汪清泉点点头:“亲生骨肉分离十五年,见见也是人之常情。”他再看向孟田生,“这是?” 柳福妹把儿子拉到身边:“这是我的大儿子孟田生,和武建设带走的小儿子是双胞胎,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 这句“一模一样”一说出口,旁边见过武如烈的同事同时发出“哦——”的一声,意味深长。 “不能吧?武如烈是我看着长大的,高大、帅气、浓眉大眼,哪里像了?” “武副厅长不是说,武如烈是战友遗孤?啧啧啧……” “慎言、慎言。” 听到身旁嗡嗡响起的议论声,爱面子的武建设面沉如水,内心焦躁无比,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 周如兰举报,他可以把事情安排得周周到到,只要是能够人为操纵的,武建设驾轻就熟,一纸伪造的亲子鉴定报告,就能把周如兰、汪晓泉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可是柳福妹这一通乱来,丝毫不顾忌形象、不讲科学、不管证据,执拗地拖着孟田生在省厅门口又是跪又是闹的,完全打得武建设措手不及。 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这个感觉。 汪清泉看着柳福妹那张憔悴的脸,叹了一声:“可是,武副厅长对大家说,是你们养不起孩子,所以自愿放弃抚养权。” 柳福妹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乡下虽然穷,但没哪家舍得把儿子送人。如果不是武建设说每年会把二毛带回来上坟,我肯定不会同意他把二毛带走。” 武建设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大声道:“柳福妹,你说话要负责任!”当年明明是柳福妹哀求他,说自己没办法同时抚养两个孩子,二毛身体弱怕养不活,否则他根本想不到李代桃僵这条路! 战友孟伟受伤后退伍,回到老家农村务农。孟伟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武建设的命,病重之前给他寄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照顾家里。武建设原本不想去,但这封信被苗慧看到,她心地善良,催促他出发。为了维持在妻子面前的形象,武建设被迫请假前往千里之外的鄂西北乡村。 火车转汽车再转渡船,最后靠双腿走了十几里山路,那里交通很不方便。等到武建设终于到达,孟伟已经病逝,只留下柳福妹和两个刚满月的儿子。 孟家村庄地处偏僻,土地贫瘠,村民生活艰苦。柳福妹死了丈夫,伤痛欲绝,断了奶水,两个儿子根本吃不饱,一个个饿得黄皮寡瘦,哭得嗓子都哑了。要不是有同村人时不时接济点米汤,早就饿死了。 柳福妹见到武建设,看他一脸正气,又说是丈夫战友,丝毫怀疑都没有,央求他带走一个儿子,不然两个都活不下来。 武建设看到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娃娃,忽然想到小情人云丽雅也刚刚生下儿子不久,脑中突然便产生一个念头——云丽雅还在读书,生性跳脱,能够哄她生下娇儿已经是极限,绝对不会再安心养孩子。不如把儿子带回家去交给苗慧抚养,假托是战友遗孤,苗慧心善,一定会尽心尽力。 等将来云丽雅读完书安顿下来,再让他们母子相见,完美。 至于眼前这个二毛应该如何处理,武建设冷笑一声,只能对不住了,孤儿院那么多,随便找一家送过去就行。 换了孩子又怎么样?柳福妹这样的乡下女人一辈子没有出过镇,哪里找得到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武建设便应承下来,随口哄了柳福妹几句。每年回村给孟伟上坟?开什么玩笑,这里与星市相隔千里,交通不便,谁会年年回来? 为了断绝关系,武建设除了自己姓武,连工作单位都没有告知,也是村民老实纯朴,又赶上柳福妹人生低谷,就这样问都没问把二毛交给了武建设。 一心认为天高地远、此生不会再见的武建设就这样抱着二毛离开,到了珠市之后与情人云丽雅见了面,两人一合计,云丽雅欣然同意,从保姆手中抱过儿子扔给武建设,略带嫌弃地说了一句:“谢天谢地,赶紧把他抱走吧。” 那时云丽雅二十岁,还在珠市会计学校读大专,休学半年生下儿子,她早就烦死了。听到武建设说可以带回身边抚养,她半点不舍都没有,高高兴兴就丢给了他。反正是武建设的亲生儿子,肯定不会虐待他。听说苗慧是个非常好的母亲,生养了两个女儿有经验,那就让她养着吧。 云丽雅虽然年轻,其实目的性很强。攀上武建设是因为他有钱有势,能够帮她摆脱贫穷的原生家庭,获得更好的资源。给他生个儿子,换来出国留学的机会,她觉得值。 武建设抱着武如烈回了家,可怜的二毛则被送到珠市城郊的福利院。 现在柳福妹突然出现在眼前,武建设感觉有一个巨大的网在向他罩过来。 ——她一个农村妇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都不知道,哪来的能力精准找到星市省公安厅? ——她怎么知道带着大毛过来,站在省厅门口喊冤? ——汪清泉怎么恰到好处地出现,愿意兜揽这摊烂事? 想到周如兰举报、汪清泉迫使他进行亲子鉴定,武建设的脸色变了,阴沉着脸说:“老汪,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插手。” 汪清泉冷笑一声:“家事吗?我看这件事已经不是家事!”当年武建设抚养战友遗孤这件事还被记者报道,省里给他颁发了向善好警察的证书,人人夸赞。现在真相浮出水面,武建设哪里配得上“向善好警察”这个称号! 武建设还要再说什么,汪清泉已经叫来两名手下:“你们带上介绍信,到寄宿学校把武如烈接过来,让他来……认,亲!” 认亲两个字,汪清泉一字一顿,仿佛重锤,狠狠敲打着武建设的灵魂。 眼看着躲不过去,武建设低头不语,在脑中快速思索对策。 汪清泉当先迈步:“武副厅长,走吧!” 武建设只得跟上。 柳福妹、孟田生也跟在他俩身后,走进省公安厅的大门之中。 剩下围观群众都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起来。哪怕进了办公室,依然在讨论这件事情的主心人物——武建设。 “听说那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给了武副厅长,是不是真的?” “双胞胎?我看到了那个大的,和武如烈实在是一点也不像啊。” “有可能是异卵双生?” “不会不会,我听那个女人说了,小时候一模一样。就算是生长环境不同,但遗传基因变不了,不可能差别那么大。” “我看呐,武如烈那孩子长得和武副厅长有六、七分相似,搞不好是他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把私生子抱回家,冒充是战友遗孤,我呸!”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在乎什么亲子鉴定?一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柳福妹一大早在省厅门口闹腾,疯了一样找武建设要儿子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 武如欣也收到消息,慌忙火急地找到在医院陪护的周如兰:“姐,如烈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周如兰微笑:“真来了?挺好。” 武如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姐,是不是你让人找来的?” 周如兰摇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周如兰听从赵向晚、许嵩岭的建议,选择隐忍,同时也叮嘱知道内情的武如欣闭口不言。但是姐妹俩都知道,平静的河面之下有暗流涌动。 现在,应该是汪晓泉出手了。 周如兰有些小兴奋,悄声对武如欣说:“我在这里守着妈妈,你去瞅一眼,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终于有人撕下武建设那张虚伪的嘴脸,真好。 武如欣懂得姐姐的心思,将她拉起来:“姐,你守一夜也累了,换我来吧。你去打听打听,别让旁人败坏了妈妈的名声。” 经历母亲跳楼、父亲背弃家庭之后,武如欣突然长大了。 以前她见到父亲像只小鹌鹑,现在她敢假装关心他头顶白发,悄悄拔下几根藏在掌心; 以前她总是嫉妒姐姐,觉得姐姐的衣服更漂亮、长相更讨喜,母亲更喜欢姐姐,现在她理解了周如兰的脆弱与难处,愿意与她一起并肩作战。 周如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内心很欣慰:“那好,我去看看。” 夏天太热,打着石膏太闷,容易引发皮肤炎症,医生拆掉周如兰右手石膏,上了夹板,在颈脖上吊着绷带,行动略显不便。 刚走到省厅门口,几个熟人都关心地询问:“如兰,你的手怎么了?” 周如兰微笑回应:“摔了一跤,跌断了手骨,没事。” 寒暄几句,周如兰径直往汪晓泉办公室而去。 刚刚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武建设,你不是人——”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