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金莲湖派出所里, 赵向晚遇到了熟人。 周如兰右手还吊着绷带,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眉宇间英气勃勃, 精气神十足, 让人眼睛一亮。 见到赵向晚一行人来到派出所, 周如兰的态度十分热情, 亲自带他们来到档案室查找魏清婉失踪案的所有档案资料。 从办公室到档案室有一段路要走,长长的走廊里, 周如兰亲亲密密挨着赵向晚说话:“我妈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 能吃得稀粥,欣欣现在天天守在医院, 我下班之后就回去替她。医生说再有两个星期就能出院, 我妈说要请你吃饭……” 朱飞鹏耳朵尖,听到最后一句话,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给你家帮忙的, 可不只有赵向晚一个, 亲子鉴定样本还是我亲自送到辽省刑事技术中心的呢。为了你们的事, 我们重案一组还有几个同志跑到鄂西北山村里,把柳福妹母子俩带到星市来。对了, 还有我们许队和彭局, 为你家的事操碎了心。要说请吃饭, 我觉得你得请我们重案一组所有人才对。” 何明玉白了朱飞鹏一眼:“咱们是警察, 做这些事都是职责所在。赵向晚还在读书,是她及时示警才救了周如兰的性命。这个功劳你也要抢?真是白当了师兄的。” 武建设一案能够侦破,重案组的确出力最多。周如兰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等我妈出院, 单独请赵向晚吃过饭之后,再请你们重案一组的全体同仁。能够请到许队和你们,是我的荣幸。” 朱飞鹏哈哈一笑,冲她竖起大拇指:“爽快,我喜欢!” 【这姑娘实在是太好玩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金莲湖派出所藏了这么个可爱的女警?】 赵向晚的目光在朱飞鹏脸上一掠而过,这人玩心重,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何明玉师姐喜欢他,估计要吃不少苦头。 在重案组实习了这么长时间,赵向晚对温柔善良的何明玉师姐印象很好。她有读心术,知道何明玉暗恋朱飞鹏,上次朱飞鹏在侦查司机被杀案时受伤,她比谁都着急,一直守在朱飞鹏身边。 可是今天看朱飞鹏这架势,明显是对周如兰有了好感,赵向晚一把将周如兰拉走,临走前送了朱飞鹏一个眼刀。 朱飞鹏莫名其妙地被赵向晚刀了一眼,看赵向晚拉着周如兰快步走在前面,只留给他两个傲然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忐忑,看向何明玉:“她,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何明玉抿唇微笑:“哪个要你讨饭吃的?招人嫌了呗。” 朱飞鹏叫起屈来:“天地良心啊,我其实就是替咱们重案组表表功。你说为了武建设这个案子,我们前前后后忙了多久?这个案子不光是说复杂、重大,关键还提心吊胆。和专管刑侦的副厅长对着干,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我们都得下课。咱们不能总当无名英雄吧?必要的时候也得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她周如兰要是舍不得,不肯请客,那我请嘛。上次季总送我的八折金卡我还没机会用呢,这回正好,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上次我受了伤,这不让吃、那不让吃,我妈看我脸上有伤,还怕我留下疤破了相,将来找不到媳妇。嘁!男子汉大丈夫,怕这?” 何明玉一双妙目停留在朱飞鹏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有些发热。她低下头,轻声道:“不用怕。” 朱飞鹏没听清楚她的话,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何明玉心脏急跳,抬手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记:“你离我远点!”说完,快步追上赵向晚。 留下朱飞鹏一个人摸头不知脑:“喂,你们等等我——” 赵向晚三人拿到魏清婉失踪案的档案,边看边讨论。 当时根据周边邻居的证词,魏清婉的失踪时间为1990年9月23日下午5点半至9月25日上午8点,谭学儒证明自己清白的是一张9月21日下午2点出发、从星市到珠市的火车票,一张9月27日上午9点出发、从珠市回星市的火车票,还有一张红霞招待所开出的住宿发票,上面把入住时间、退房时间写得清清楚楚。 朱飞鹏皱眉:“21号离开星市,并不代表谭学儒23号不能坐火车回来。” 何明玉点头补充:“对!星市与珠市相距一百多公里,我们开车去找乔小红那个晚上,走省道车程三小时左右,如果是坐火车的话,要看他们住的地方离火车站远不远,方不方便。” 周如兰拿起住宿发票复印件,看一眼上面的招待所名字,低语道:“红霞招待所……这里有招待所前台电话,我问问。” 电话打完,周如兰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个招待所就在火车站旁边,走路七、八分钟。” 朱飞鹏一拍桌子:“谭学儒有作案嫌疑!他从旅客走到火车站,买好车票往星市来,第二天一早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觉。我等下去查查当时的列车时刻表,我记得珠市到星市,过路的绿皮火车很有几趟。” 何明玉拿起一张证词,提醒他:“谭学儒有同屋室友的证明,当天晚上他俩睡一个屋。”案卷里,还放着一张证词,是和谭学儒一起出差的销售科副科长赖宽写的,两个人住招待所标间,朝夕相处。赖宽证明23号晚上他们两人睡一个屋,谭学儒并没有离开珠市。 朱飞鹏摇摇头:“只要是人证,就可能有漏洞可抓。你忘记潘国庆利用他师傅来证明他酒醉睡着?赖宽有可能被谭学儒利用,也有可能被他利诱做假证,总之……”他看着赵向晚。 赵向晚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好,我们再问问赖宽。”是不是说谎,读心便知。 朱飞鹏搓搓手,主动请缨:“向晚,你先别告诉我结论,让我观察他的表情,看看能不能判断出来他是不是说谎。” 能够让微表情行为学从理论进入实战,赵向晚乐见其成:“好。” 朱飞鹏略显兴奋:“如果赖宽说谎,那就说明谭学儒心中有鬼,24号凌晨与魏清婉见面的人绝对是他!魏清婉从见他之后便杳无踪迹,有很大可能是被谭学儒所杀。钱勇举报的谭学儒酒醉后说自己杀人,那就是真的!” 周如兰不是刑警,并没有经手魏清婉失踪案,但听到他们说起旧案,也来了兴趣,帮着把案卷里的照片、证词以及朱飞鹏他们的笔录内容整理了一番,指着其中一条说:“梁成洪说魏清婉是骑着自行车外出的,人失踪了,车呢?” 何明玉眼睛一亮:“对!这也是一条重要线索。”八、九十年代,自行车是家庭重要的代步工具,购买后要到车管所落户,打上钢印,领取自行车本,作为丢失后寻找的凭据。 周如兰拿着黑色镂空花连衣裙、黑色凉鞋的照片端详片刻,叹了一口气:“穿着这样清凉性感的衣服,半夜骑自行车在街头行走,如果有夜行人看到,应该会印象深刻。只可惜当时梁成洪隐瞒,不然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来,应该能找出他们约会的地点。” 的确如此。 如果梁成洪没有隐瞒,魏清婉骑自行车深夜外出这条线索绝对会为案件侦破提供有力帮助。只可惜事情过去近两年,自行车几经转手、目击者记忆渐渐模糊,这条重要线索估计早就断了。 唉,可惜!朱飞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从金莲湖派出所出来,三人往谭学儒工作的皮鞋厂而去。 赖宽现在已经是皮鞋厂销售科科长,见到公安干警态度很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开电扇吹风,生怕怠慢了他们,搞得朱飞鹏直皱眉:“好了好了,你别忙乎,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赖宽搞销售走南闯北,有着生意人的圆滑,满面堆笑:“您说,您请说。” 朱飞鹏板着脸:“今天我们带走了谭学儒,你知道吗?” 赖宽点头哈腰:“厂里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 朱飞鹏开始观察赖宽的反应:“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赖宽依然在笑,不过他的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用赵向晚曾经说过的话,嘴角虽然上咧,但是眼睛周边的肌肉并没有参与运动,这让他笑起来嘴型略方,俗称“假笑”。 “警察同志,我也只是听说的啊,说是钱勇举报谭学儒杀人。小谭这个人吧,虽然不是正式工,但在销售科一直表现得还不错,跟着我出差从不叫苦叫累。要说他的缺点呢,就是女朋友多了点,但那也是因为他人长得秀气,招人喜欢。杀人?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吧。” 赖宽说话措辞很谨慎,看得出来谁也不想得罪。 朱飞鹏等他说完,这才问道:“1990年9月23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赖宽的瞳孔陡然一缩,颈脖变得僵硬,眼珠子一转,视线停留在右上方。朱飞鹏在脑海中搜寻赵向晚提到的微表情行为学理论——人在脑海中构建画面和声音的时候,眼球会朝向右上方。 这狗东西打算说谎! 朱飞鹏疾言厉色:“说实话!” 赖宽吓得一个激灵:“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是92年7月,时间过去差不多两年了,你让我想一想嘛。” 朱飞鹏冷笑:“那一天对你很重要,我一说你就应该能够想起来。你在派出所亲口说过,还签字按下了手印,你不会忘记的。” 赖宽一拍脑袋:“唉呀,你看我这个记性,是那一天啊,我记得我记得。我是21号和谭学儒一起出差到珠市的,27号才回来。23号晚上就在招待所睡觉,什么也没干。” 【妈呀,警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又重新调查起这个案子。老子好不容易出差,肯定要去耍一耍的嘛,珠市那里的小姐挺多,我家母老虎又不在身边,多好的机会。谭学儒这小子也上道,早早就和我商量好,各耍各的,明面上是开了一间标准间,但其实老子那几个晚上都是另开房间另出钱,到时候发票开在一起报销,神不知鬼不觉。】 赵向晚听到这里,眸光一闪,看向朱飞鹏。 “你在说谎!” 朱飞鹏有点着急。他能看出赖宽在说谎、在编故事,但是应该如何戳穿,怎样逼他说出实话,这点他就做不到了。 做销售的人讨价还价是常态,赖宽一看就知道朱飞鹏底气不足,脸上的笑容明显真心多了:“警察同志,我真没说谎。我们销售人员出差,白天跑断腿,到了晚上都累得要死,睡得死沉死沉的。半夜里谭学儒我不知道,但我睡觉的时候他肯定还在,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在刷牙洗脸。我当时的证词好像就是这样写的,对吧?” 朱飞鹏当然知道赖宽的证词里是怎么写的,关键是他不相信这份证词,偏偏又没办法找出漏洞来。 突然感受到了与赵向晚的差距,朱飞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向晚。 赵向晚站起身来。 朱飞鹏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冲着赖宽一瞪眼:“凉茶呢?怎么不倒杯凉茶来?” 赖宽有点摸头不知脑,警察不是按资排辈吗?赵向晚明明看着比朱飞鹏更年轻,应该资历更低,怎么朱飞鹏对她这么殷勤?难道她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心里一边琢磨,赖宽起身从办公室角落桌上的陶瓷水壶里倒出三杯凉茶,端端正正摆在三位警察面前。 “这是我自己用菊花、金银花、农家茶泡出来的凉茶。刚才也不知道几位警察同志喝不喝得惯,没敢端上来。天气热,喝得解解渴,也是好的。” 赵向晚低头看茶水红红的,散着股凉意,比刚才赖宽泡的龙井绿茶解暑多了,便端着杯子一口饮尽。七月天是暑热最盛的时候,这凉茶喝得透心凉,正好。 喝完茶,口干舌燥的感觉略减,赵向晚这才抬起头,认真看着赖宽,用拉家常的口吻,轻松开始询问。 “赖科长,你结婚了吗?” “结了。” “孩子上几年级?” “马上要上四年级了。” “男孩女孩?” “男孩。” “长得像谁?成绩好不好?” “虎头虎脑的,像我。成绩挺好的,班级前三。” “看来你妻子很会教养孩子?” “是!我老婆是小学老师,管孩子很有方法。” 聊到这里,朱飞鹏与何明玉听得一头雾水,赵向晚这是要做啥,怎么和赖宽聊上了?赖宽越聊态度越轻松,眼神清明,显然没有说谎。 “你妻子今年多大?” “今年……三十四、五、三十六吧?” “你连她多少岁都不确定?”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