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谢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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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离开谢府的时候谢珺已经五岁,韩玠也是七岁,两家里有来往,他自然记得那个顽皮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十年过去,当年闹腾不止的小顽童已经长成了身姿修长的贵公子,那一袭麒麟服穿在身上,沐浴着明朗阳光,说不出的挺拔贵气。

    她虽不在谢府中,偶尔也能从陶从时那里得知一些子女们的消息,知道韩玠跟谢璇定亲后又退了亲,如今看着韩玠,猜得他是不愿舍下谢璇,心里百感杂陈。

    瞧着临风玉树般的韩玠,难免想起年轻时候的谢缜,陶氏一时间又觉得心烦意乱,便忙撇开念头,请众人入内。

    其实谢璇这次来,并没打算做什么。

    她跟陶氏也只是刚刚相认,接触的时间有限,自然没多少感情,随意闲扯几句后便没什么话可说了。坐在观中的青竹椅上,谢璇的目光落在窗外起伏的层峦,渐渐出神——

    不知道这招会不会有用呢?

    父亲谢缜是个心软耳软又喜欢逃避的人,一身的文雅温润能够吸引年轻时的陶氏,但遇到事情,却如面糊糊般叫人烦躁。这十年里谢府上将玄妙观视为禁忌,只字不提,谢缜便心安理得的逃避着,一面后悔愧疚,另一面却藏头不敢来玄妙观中。如今玄妙观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会不会活泛了心思再来这里?

    一时间觉得心神俱疲,摊上这样的爹,实在叫人心塞。

    正在出神呢,就听陶从时在叫她,“……璇璇,璇璇?发什么呆。”

    “啊?”谢璇回过神,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一时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在韩玠及时提醒了她,“玉虚散人问你是不是喜欢这里,若是喜欢可以多住几天。”

    “不喜欢啊。”谢璇转过头去,一双眼睛落在陶氏身上,语气到底软了些许,“不是很喜欢。”

    陶从时便是一笑,“瞧你刚才那发呆的模样,还以为是沉浸其中。对了,她帮你求了个福袋,挂在身上可保平安,舅舅给你戴上?”

    谢璇跟陶氏相认才多久,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自然不会收她的东西,当即道:“不用了,祖父已经在玄真观里供奉了三清,祈求一家平安,那边的清虚真人据说也很灵验,供奉一个就够了。”

    对面韩玠睇她一眼,开口道:“清虚真人很灵验么?”说着便伸手向陶氏,道:“既然是散人费心求来的,我先保管着,等璇璇想要的时候给她。”

    陶氏却转而交在了陶从时手里,“劳韩公子费心,还是交给她舅舅保管的好。”

    韩玠白献了殷勤,只得缩回手去。

    谢璇坐了一阵子,便跟陶媛去道观里四处转转,剩下陶从时和陶氏兄妹二人,韩玠自然不好杵在那里,便也出门闲逛。

    帘子落下的时候,陶氏收回了视线,问道:“这位韩玠,对璇璇很好么?”

    “我瞧着是不错的,两人自幼定有婚约,韩玠又一向肯照顾璇璇,感情自然深厚些。如今虽退了婚,他也没打退堂鼓,这两回都跟着来这里,想来是真心实意。”

    陶氏摇着头微笑,眼神薄凉,“年轻的时候,谁不是真心实意、矢志不渝?”

    就像那时候温柔重情的谢缜,如精心雕琢的美玉,温润多情、彬彬有礼。京城里那样多来提亲的男子,她唯独中意他的温柔谦雅,于是芳心暗许,应了亲事。曾经也是夫妻缱绻、恩爱情浓,然而到头来,他不还是在外与人勾搭,珠胎暗结?

    身陷其中的时候如在温泉,而今回头再看,却觉冷淡寥落。

    那一切的甜言蜜语、温柔缱绻,无非镜花水月。

    陶从时知道妹妹的心结,没法深劝,便道:“各人自有缘法,且看他们如何吧。”

    “缘法之事太渺然无期,璇璇必定不想听我的劝,还请你多照看些。”陶氏低头,手指落在膝前的八卦上,“时移世易,人心总会变化,等温情在琐碎里消磨殆尽,剩下的就只有猜疑和冷淡。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听信了他的鬼话,还满怀期待的嫁给他。”

    ——最终却落得情断恩绝,玉碎镜破,十年的冷凝隔绝中,不相往来。

    若是能重来,她必定要摒弃情意,听从父亲的安排,嫁个公婆妯娌皆和睦的人家,再不去想那花前月下、温柔多姿。

    只是这些后悔都已没有意义。

    *

    回城的时候陶从时和韩玠骑马,两个小姑娘乘车,因山间风景极佳,便挂起车帘子,一边赏景一边同陶从时说话,高高兴兴的。后头韩玠虽没插话,听见谢璇不时笑出声时,也觉开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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