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列车在重峦青山里穿梭,穿过隧道时涌入一股凉气。。。 在快车尚未普及的阶段,绿皮车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开窗透透气。苏夏望着外面的青山绿水,秀丽风景缓解了20几个小时硬座的难捱。 大四上半学期学业完成,自己走了狗屎运被某知名新闻社录取,特立独行的上司并没有要求她下半学期去社里实习。 他怎么说的? 说她未来可能会一辈子在给他打工,所以趁还有半学期的时间,不如打着“深入接触民生”的幌子到处走一走。 几年后当苏夏摸清陆励言的脾气,才知道他是真心实地的想让她出去玩一玩。 可苏夏当时思想很单纯,觉得这是新闻社给自己的一次“突袭”试炼,是继5轮惨绝人寰面试后的最终“裁决”。她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去偏远山区支教。 终于到站,她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潮往外。远远就看见一个朴实的男人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在门口等,上面写着:苏夏。 “苏老师?” 在陌生城市遇到陌生男人接,苏夏肯定是有些防备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衣着朴素,脸上带着淳朴而和蔼的笑,让人看着心生好感。 “我是青林小学的老师兼校长,刘长青。” 苏夏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先说自己是老师其次才是校长,也没想到会是校长来接,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你、你好,我是苏夏。” “苏老师来得正是时候,之前带班的女老师怀孕生产去了,”刘长青苦笑:“如果你没来,一到六年级的娃娃们得从早看我到放学。” 行李箱被他帮忙拖着走,苏夏有些不解:“为什么是看您?” “整个学校就我们两个老师,她生孩子,剩下的只有我从语文交到体育课。” 苏夏傻眼。 出火车站就上了一辆很老旧的中巴车,一路颠簸了快1个多小时才到。 如果说火车站所处的地方算是个镇的话,这里已经是人烟稀少的深山村落。苏夏走了一阵觉得有些气喘。 刘长青带着她在车辙凹凸不平的黄泥土路上站着,让苏夏坐行李箱上缓缓:“这里海拔3000多,你从外头进来确实有些不习惯。” 苏夏调整呼吸,觉得不那么气短后不好意思:“现在好多了。” 四周都是青山,春末夏初城市里大多数都穿上了短袖,她在这里穿两件还觉得有些凉。 山上全是颜色葱郁的竹子,嫩绿到深绿颜色不一夹杂,山泉从山涧流淌,流动的风带来周边植物的芬芳。 真美。 然而还没机会继续欣赏,下一个交通工具就到了。 刘长青微笑着让苏夏先上:“以前坐过蓬蓬车吗?” 像小货车,背后搭了个弯起的深绿色油布棚。吊在车尾的男人似乎认识刘长青,开口是浓浓的地方方言:“老刘,吃老饭没得啊?” “吃了,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师,支教的。” ……咦? 刘长青见苏夏好奇,笑着解释:“我是山东人,到这里十几年了只听得懂,却说不来。” “难怪您普通话那么标准。” “难得哦,城市头的姑娘到我们这个乡卡卡头来。”男人笑得满脸褶子:“坐稳哦,莫摔哦。” 苏夏听得一知半解,车子启动后才知道为什么要叫“蓬蓬车”。 除了因为顶上的棚,更贴切的原因应该是声音。 车子在行进中不断发出“碰碰碰”的声音,像极了拖拉机。在狭窄弯道多的乡间小路间开得飞起,苏夏从后边大开的门中看得心惊胆战。 过程摇得人七晕八素,期间刘长青在对自己说什么,可在不断的碰碰声响里她什么都听不见。 男人露出个安慰的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吊车尾”的人聊天。 扯着嗓子说话。 到达目的地之后苏夏已经不知道“腰”为何物,庆幸今天早上没在列车上吃东西。 刘长青继续帮她拿行李,苏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吧,拉着走方便点。” “箱子这么好,这里路不好容易拉坏。”刘长青全程把它高高拎着,爬山的路不好走,哪怕是常年走惯了,拎着这么重一个大箱子也不好走。 刘长青属于清瘦型,拎着走了一段时间开始有些喘。 苏夏后悔死自己带这么多东西了:“刘老师,歇一会我来吧。” “爬山路就得一鼓作气,歇下就永远不想走了。”刘长青笑了笑,转而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老师累了的话我们休息会再走,确实这段路比较长,趁着天黑前到要好一点。” 苏夏忙摆手:“行的。” 刘长青顺着往下,见小姑娘的鞋已经被泥巴糊得分不清颜色,幸好是运动鞋。 “那继续吧。” 最终到达学校门口。 她看着只有一层的泥巴房,心底多多少少有些震惊。 墙是泥巴合着竹片糊的,顶上的瓦倒是很整齐地叠磊。房子外面有个土院坝,立着一根国旗杆。杆子生锈发黑,顶端的国旗鲜红新亮,迎风招展。 看着有些心酸,却莫名的感动。 “住宿区在教师背后,”刘长青带着她继续往后走:“最近也来了一批支援的医生,他们也住在这背后,好像也要呆一阵子,你们城市人在一起好交流。” 医生? 苏夏挺高兴。 两排平行的小瓦房,刘老师把苏夏带到最里边的一间:“这是刚打扫出来的,床也铺好。生活用品在旁边,洗漱和饮用的水是井水,我会每天给你打两桶来。今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把医队的朋友都喊上,你们认识认识。” “太麻烦您了真的。” “人多图个热闹,客气什么。” 苏夏笑。 不到十平米的小空间,电灯泡孤零零地亮着。靠墙处有个木头床,墙上被人用报纸细细地糊了一圈。 很简陋,却很整洁。 “以前学生多,你这个和对面的瓦屋都是教室。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能把孩子带出去的也带出去了,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房子就一直空着。你对面住的就是他们医队的,不过这个点貌似还没回来。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带你熟悉熟悉情况。” 苏夏很感谢:“谢谢你刘老师,你也早点休息,一路累坏了。” 刘长青站在门口笑:“这不算什么,周围的老乡人都很好,你如果想去逛逛也行,不过一定先告诉我,我带你去。” “好的,谢谢您。” 原本有这个打算的苏夏顿时打消念头,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收拾好之后,决定只在学校里边走一走。 真的很小的一个学校,总共只有2个教室。一个房间上写的小学一至六年级,另一个写的初中一至三年级。 她以为孩子们放学早,其实是因为刘长青要一大早就出发才能准时接到苏夏,所以让大家乖乖自习了大半天后回家。 该做作业的做作业,该帮爷爷奶奶做农活的做农活。这里基本都是留守儿童,春季农忙缺席上课的人不少。 她看了会就有些感叹,打开相机开始找方位拍学校。 拍了会天色变得朦胧,乡间炊烟袅袅,柴火的味道在新鲜空气中传开。一行人推开学校的大门,有男有女,几个人手里拎着箱子。 光线不太好,苏夏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但估计多多少少猜出是医队的。她忍不住冲那边按下快门。 额…… 惨了。 闪光灯一开,那边齐刷刷地往这里望。苏夏尴尬得只知道傻笑,慢慢将照相机藏在身后。 “新来的女老师?” 医队里的沈燕挺高兴:“咱这终于不止我一个女人了!” 沈燕冲苏夏招手,苏夏笑着从台子上跃下靠近,可当她看清楚队伍最后站着的男人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苏夏愣在那里,一颗心从正常跳得失去了规律。 队伍末端的男人拎着医药箱,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或许觉得有些热,修身的白大褂敞开,露出里边v领灰色t恤。 时隔几年,她依旧记得住他的脸。 苏夏的声音有些抖,忍不住试探:“……乔越?” 一队的人都很惊讶,男人闻声转头看着她,眉心微皱似乎在琢磨究竟在哪见过。 估计真的是没想起来,却很礼貌地颔首:“你好。” “你们认识?”沈燕很惊讶。 “啊,不我……”苏夏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扯谎不带眨眼:“是路上刘老师介绍了下你们医队……说如果看见乔越,记得通知大家一起来吃饭。” “噗,刘老师还真什么都说。”沈燕笑出声:“不过挺难得,竟然让乔越来通知。” 这工作以往都是她来的。 苏夏继续嘴硬:“是啊,是啊。” 真巧。 同行回去,沈燕挽着自己说了好多话,她都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苏夏恨不得两只眼睛都长到脑后去,仔仔细细地看。或许某个机缘巧合中能多说说话也好。 可惜…… 没有。 刘老师也住在学校里边,几人到的时候,屋里已经满是饭菜的香气。 活泼的沈燕到了这里却变得有些安分,帮着人收拾桌子又摆碗筷。苏夏觉得自己也应该去帮忙,却被医队里另一个小青年魏东暗示:“让她去吧。” 苏夏愣了愣。 沈燕在刘长青身边笑得灿烂,老远就能听见她说话:“今晚上有什么?” “哇,这个好。” “老刘你行啊。” 她这会明白了,惊讶地伸出双手食指比在一起。 魏东比了个大拇指,继而偷乐:“妾有意。” 老刘确实很厉害。 一盘盘菜端上来苏夏都觉得自惭形秽,这边条件虽然有限,可刘长青自己养了鸡种了菜,收拾收拾出来,原生态的一桌让人口水直流。 一桌人坐位置,刘长青让苏夏和沈燕两个女的挨着坐,而沈燕偷偷拉她:“我们换换,我想坐你那里。” 苏夏旁边是刘长青,再这么一换后大家基本坐定,而自己的左手边的空位被后来的乔越坐上。 “那个……”她指着乔越左手边的一叠碗:“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男人起身抽了一个放她身前,继而将碗往下传,苏夏捧着白瓷碗内心满足流泪:虽然乔越没有回答,但她终于说上话了。 一顿饭吃得客主尽欢,可遗憾的是全程都是沈燕那几个在说,苏夏在听,乔越……在吃。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