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如同陌路。 见面争锋。 握着被子的手稍稍收紧,心中像是被兽爪挠过……在他那沉痛的目光注视中,这些天她以为已经有结疤的伤口又毫无防备地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呼吸之间仿佛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疼痛。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这点至始至终,如今也未曾怀疑。”她抱着被子站起来,站在床上让她比男人稍高一些,借着屋内的昏暗的目光,她稍稍倾斜下身,将自己的脸凑到了他的脸边,“……只是怪只怪我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那日你把无归毫不犹豫祭出,忽然让我想明白了许多,诸夏苍生与一个我,成千上万和一个一,你只不过是做了一道简单的算数题。” 冰冷柔软的指尖轻点在他的鼻尖。 “若是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附身,蜻蜓点水般亲吻他的唇瓣,熟悉的气息扑入鼻中,只是他唇瓣有些干燥起皮,这些天他过得并不好—— 花眠心中却诡异地燃起一丝丝快意。 “只是不幸的是,我是那个个‘一’,就像是无归对你来说不过一把神器,对我来说却是孪生兄弟,我和他一般啊,会哭,会笑,也会痛……” 花眠絮絮叨叨地想到哪说到哪,有些没有逻辑,她也不知道玄极听懂了没有……只是最后这些碎碎念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他扣着她的肩膀,让她连续后退跌坐在床榻之上,与此同时他单膝跪在床上,吞噬她的唇舌,固定在她腰间的铁臂仿佛要将她的腰拢断……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便感觉他在颤抖。 “别嫁……” 她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仿佛声带被撕裂的沙哑。 “别嫁给他。” 花眠沉默。 良久,她抬起手,柔软的手掌心蹭了蹭他的脸,被新生的胡渣扎得有些痒痒……她一边心想“该修面了啊”,却推开了他,黑暗之中,只是对视上那双尚可看清的脸,含糊地笑了笑:“别哭,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言语之间,指尖轻弹去让人心烦意乱的微微湿润的触感。 “玄极,天下偌大,我这样胆小又懦弱的人,只不过想要一个归处。” “……” “而你,或成千古一帝,却并非良人。” 第86章【诸夏】 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到了花眠该出嫁的那日。 虽然花眠就住在皇宫里,上官濯月也早早就成年在外面开了府,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是把花眠从宫里往外抬进皇子府,所以只得提前一天让花眠住进了城外的驿馆里。 大婚当日一大清早的,花眠便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扔进浴桶里下萝卜似的洗了个干干净净,被人从浴桶里架出来时,她还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婆子用棉线绞面,把她疼得一个激灵,这才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开了面,坐在铜镜跟前,花眠看着自己的脸也没觉着哪儿不同了,反倒是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说后悔么? 也不会。 上官濯月虽然平日里没个正经,然而认真起来也算是清俊秀逸,眉目俊郎,往那一站不嬉皮笑脸倒也像个风流书生,偏偏功夫也并不在大皇子之下,花眠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上官濯月只是不争,如果他想争,那诸夏帝位,怎么也轮不到上官耀阳那个外强中干的怂包窥视—— 皇城之中有多少拎不清的适龄少女芳心暗许,奈何上官濯月也从未放在心上,开府至今,府上除却一两个开府时候狐帝硬塞的侍妾,反倒再也没往家里抬过人,前些日子还认真问过花眠,这两个侍妾若是她顶不顺眼,也打发了走也没关系。 如此一看,反倒体贴,像是花眠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 她也没问上官濯月这么就看上她一个老太婆了,思来想去难不成是那日见她千杯不倒,十分喜爱这般能喝的老太婆,所以才执意要娶回家……呃,如此一想,口味颇为奇特。 “……” 妆娘给花眠上妆时,花眠胡思乱想,堂而皇之的走神,周围的人只当是新娘子紧张得不善言辞,纷纷围着她嘻嘻哈哈说些吉利的话活跃气氛……只是他们说什么,花眠倒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围的人乱糟糟挤了一屋子,抬起头她却一个都不认识,青雀昨日想留下,但是她到底还是浮屠岛的人,眼下花眠□□又微妙,担心她留下落人口实,狠下心将她赶走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今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然她有些想找个人问问无归去哪了,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家人,大约也是唯一一个此时能给她送嫁的人。 此时上了妆,被人扶着起来换上洁白的嫁衣,不似人族那样出嫁时金冠凤钗,狐族的新娘打扮反而淡雅朴素许多,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白色的靴和白色的嫁衣,只有金边描花看着有些喜庆,花眠好奇地问过上官濯月,为什么狐族的嫁衣是这种颜色…… 当时上官濯月只是笑着拍拍她的头,伸手拉扯了下她的袖子:“是不是看着像是丧葬的敛衣?” 花眠尴尬地点点头。 “本就是这个意思,大约就是意为‘从一而终,至死方休’的寓意吧。”上官濯月是这么解释的。 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奇怪,倒也符合花眠的心意。 上官濯月是皇子,所以眼下在花眠眼前伺候的都是宫里派出来的老嬷嬷,在花眠把嫁衣穿好之后,便又被宫娥扶着回到铜镜前,散了发,那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用颤颤悠悠的手拿过了放在梳妆台前特制的雕花桃木梳子,给花眠梳头发—— “一梳梳到尾。” 那梳子从头顶轻飘飘地至发尾,扯着头皮,麻酥酥的感觉。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花眠坐直了身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尾上了一些红胭脂扫尾,着实喜气,她试图勾一勾唇,露出一丝丝笑意。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笑着笑着,唇角又忍不住放下了,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在浮屠岛上,紧挨着藏剑阁书房的小院子,里头还种了一些专门倒腾来的无量花,从今往后,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能稍微照顾它们一下。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它们原本种在峭壁之下好好的,本不该强行将它们移植。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啪嗒”一声。 窗户外的屋顶之上,有什么陶瓷的东西咕噜咕噜滚下来,落在屋外的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发出好大的声响。 老嬷嬷梳发的动作一顿,宫娥拢着袖子到窗边看了眼,只见摔在一楼门前的只是一个酒瓶,遂放松下来,缩回脑袋抱怨:“也不知道哪来的猫儿,叼来个酒瓶又滚下房檐摔碎来,倒是取得个‘岁岁平安’的吉祥兆。” 这宫娥也是个会说话的汤姆猫,房间顿时又恢复一片喜气。 花眠梳好了头,挽好发髻,老嬷嬷说,姑娘往后嫁为人妇,可不能再像是少女般披散着发,花眠点点头,抿起了唇,白色的盖头落下遮挡住精致的妆容。 花眠站了起来,面朝窗外的方向拧了拧头。 “猫。”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 “怎么了?” 距离她最近的宫娥微微弯下腰,凑近了她。 “……猫,”花眠扶在宫娥手臂上的紧了紧,“赶走了么?” 她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些气喘的短暂气音,仿佛听上去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又像是有些哽咽……然而仔细侧耳倾听,喜帕之下,少女却安静得仿佛呼吸声音都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 那宫娥听了,只当是新娘子即将过门的不安和激动,笑着探头瞧了眼窗外,屋顶上倒是什么都没有了,一阵寒风过境,卷起雪尘,屋顶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赶走了,”宫娥依然是笑吟吟的,“姑娘怕猫么?” 片刻沉默。 这才听见低着头的人小声地“嗯”了声,安静道:“有些过敏。” …… 出了驿馆,一眼便见门外,无归早已候于驿馆门外,衣着光鲜雍容,那般精致眉眼惹得围观少女纷纷偷瞧,而他尖细下巴藏于脖间抹领之下,面容白皙,大病初愈的模样。 花眠远远看去,略带期许。 无归似感觉到她的目光,又像是想起来一些什么,顿时那张原本就甚无表情的俊脸有些不耐,微微蹙眉。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