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刘泠的决定-《我的锦衣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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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再说话。刘泠像一只小猫,她也没再开口。

    门外的雪,在天地间飘荡,空旷又寥落,可真冷啊。

    “刘泠,”沈宴开口问,“你还像当年一样,想要杀了他们吗?”

    刘泠脸上神情,是许久的空白。

    她垂下眼,淡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学着接受自己。我心里怪自己,怪他们。可我觉得,我应该活着。我以前没有和他们同归于尽,一辈子光是看着对方,就互相折磨了,还需要做什么呢?”

    “我爹看到我就心情不好,我姨母被我折磨得神经脆弱。前些日子我还听到张绣讲,她母亲跟她说的,说广平王妃日日做噩梦,精神不振。我舅母说,都是我乱说话,把广平王妃害成这样的。我爹厌恶我,我姨母怕我,我的弟弟妹妹对我又恨又怕。这样的一家子人,已经是一个噩梦了。我早不想再去杀了他们,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我有我的生活。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当年没有杀了他们,再想杀,什么都晚了。若是我杀了他们,怎么跟你交代,怎么跟我的那几个弟弟妹妹交代呢?我们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风夹着雪飘进来,刘泠有些冷,往沈宴怀中躲了躲。

    沈宴搂紧她。

    他低声问,“那你还在恨他们吗?”

    “……”刘泠抿了抿嘴。

    “恨吧,但也不完全是,”刘泠说,“姨母她总在努力补偿我,总在用笑脸赔我。不是她的周旋,我不知道得被我爹打多少次。可我爹也自诩是为我好,他用他的那点心思,强行想补偿我。我一直弄不明白他是在补偿我,还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可是他自己,好像是真觉得那是对我好。他真心觉得我嫁给陆家好,真心觉得我去和亲好……但他的补偿,总是带着算计。让我更厌恶他。也许他本来就是那么个人吧。”

    刘泠趴在沈宴膝上,头靠着他大腿,埋在那里,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和你成亲那晚,你去敬酒的时候,刘润平偷偷告诉我,看到我嫁人,我爹还落泪了。他们让我心情复杂,既恨,又有些无力。索性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不要交汇好。”

    沈宴视线落在夜中雪光上,他侧了头,让刘泠一抬头,无法看到他的神情。

    刘泠低声,“我想回江州,给我母亲祭拜后,就把我在广平王府的旧物收拾收拾,好搬回邺京。我不喜欢那里,不想呆在那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我们的生活。我爹他们的生活,我不想参与,他们也不欢迎我参与吧。大家远远看一眼,知道个意思就可以了。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生活,没办法像别的家庭那样和乐融融的。”

    “刘泠,我很高兴,”沈宴说,“你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原谅自己。”

    她在释怀,从难以启齿的软弱中走出来。这是好事,他为她高兴。

    刘泠抱紧他的腰,蹭了蹭。她没说话,但她知道,这都是沈大人的功劳。她在放下过去,她在走向沈宴。

    沈宴静声,“你去江州吧。”

    “……?”刘泠惊愕抬头,看着他沉静的脸容,“你不陪我去吗?”

    她猜测沈宴是要去江州,难道她猜错了吗?

    如果沈宴不去,她、她、她也不太想去……

    沈宴垂着眼,看自己的手,对她的疑惑无动于衷。他声音冷冷淡淡的,“带他们走,再不要回头!”

    “……!”刘泠猛地站起来,瞪大眼,看着垂眼而坐的青年。他神情淡漠,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自始至终没抬头。

    刘泠脸一点点发白,渐明白了些什么。她心跳加速,愣愣地往后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一团浆糊,可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沈宴明面领的是护送粮草的任务,却在看江州的地图,为什么他问她对广平王府的看法,为什么他这么冷漠……

    锦衣卫要对广平王府出手!

    不止如此,也许她那一家子人,全都活不成。

    不然,沈宴不会说让他们走……

    刘泠往后退,她有些茫然。她想过让广平王府消失,但她逐年冷静,她不再那么想了……虽然是平行线,虽然互相厌恶,但是说“死”,未免太大。

    她几有扭头,夺门而出的冲动。

    但她看着炉火边,平静坐着的青年。他坐得挺直,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刘泠一看到他,心又找到了定点。她扑到他面前,跪下来抓着他的手,让他低垂的目光与自己对上。

    她紧抓着他的手,“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沈宴平淡道。

    刘泠不相信。

    她说,“我不走。”

    沈宴的目光,轻轻抬了一下。

    他看着她坚定笔直的目光,冷到底,孤傲到底,又透着狠意。她抓他的手用力,看着他的眼睛,湿润无比。像要落泪,但又不会有泪。

    沈宴不觉,微微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抚摸她的面颊,“你想好了,你要是不走,你的丈夫,就是杀害你全家的凶手。”

    他坐着,她跪着。他警告她,她回以握手。

    一时寒冷,一时温暖。

    刘泠的脸色,在他的话中,白了很多。

    可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又让她平静。

    “没什么好想的,”刘泠冷淡道,“你跟我说,世上很少有二择一的选择题。到跟前,似乎都有办法解决。我相信你的话,也想去相信。”

    沈宴笑,略不在意。

    外头黑魆魆的,雪下得静谧,悲歌一样。

    室中静到极致,洁净的雪映着刘泠的眼睛,“但其实必须二择一的话,我也只会选择你。沈宴,你是最重要的。你比我的生命,比我的全部,都要重要。”

    “所有都能将就,都能去想办法。但我一定和你站一起。”

    世界自有难为,岁月也从未对她温柔。她只要沈宴陪着她,就可以了。

    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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