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天已亮,战鼓将起。 有人叫:将军,阵已布妥。 沈策应了,让昭昭拿来上阵杀敌的衣服,他平日喜穿深色,偏上阵喜好穿白。 两军对阵,寻常的主帅都会稳坐旗下,镇军中士气。 沈策偏不照常理,每每在两军胶着时,提上赤金破城枪杀入阵中,非要将那一身白衣染红才肯作罢。久而久之,敌军都会惧怕和沈家军对垒,因为无人知道,那一支比战车还重的破城枪,会何时杀到你眼前,取走人头。 沈策知自己脸色苍白,还是伤后未愈的面容,让昭昭取来虎面头盔。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西伐吗?”他问。 她摇头。武陵郡的人说沈策野心极大,意夺天下。但她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他们曾送来一封战书,称江水无悍兵,三年内要饮马长江,投鞭断流。如晋时,入主中原,男子诛杀,妇孺饲为军粮,”他把银色的虎面头盔戴上,虎面上唯露出了一双眼,黑得连她的倒影都没有,“不必等三年,今日就要他们让千里疆土于我。既然他们要饮马长江,我就放马平原,也让江南的马尝一尝这里的野草。” 那一战,张鹤死于昭也刀下,敌军大败。 沈策真如战前所言,在战后,将上万战马尽数解开,放马平原。 在万马踩踏野草的震天巨响里,她偏头看赏马的他,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天,云,还有绿草上的千军万马……婢女元喜没见过这等场面,白日望草原望了三个时辰不肯回,感叹说,柴桑沈策果然不负盛名。 是夜,众将庆功,他不在军营中。 昭昭问人他在何处,无人知晓,寻到马厩处,养马人让她去白日放马的山坡上找沈策。深夜的草坡上,他独自一个坐在那,染血白衣早丢到庆功的篝火中焚烧殆尽,换了黑衣。 “军师说,已经有人参奏你,把敌军将领的尸身送去北境。”她担心他。 他招来战马:“上马。” 风声里,他策马带她往高处走,去草最厚的地方。马肆意奔跑时,昭昭腰上一紧,被他抱着翻身滚下马。骑兵都练过如此下马躲避敌人,他驾轻就熟,以身体护住她。 两人躺到草地上,她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要快,想说,哥你腰上还有伤。 抬头是万里夜空,身边是战马食草。草摩擦着她的手臂,还有小腿,沈策抱住她,额头压在一旁的草叶中,久久不语:“张鹤……身染污名,就是因为德行高洁。” 他说:“至洁,世人常不容。有人参奏我,不是坏事。” 她没应。他想说得不是这个,他很难过,他并不想讲道理。 她偏头要看他,被沈策把头按在他的肩上,不让她看近在咫尺的自己。她微微呼吸着,身体感知着他的情绪起伏:“你如果难过,就不要说话了。” 他在笑,笑自己被她识破:“昭昭,”他轻声问,“知道哥哥今天做了什么吗?” 她闷得心疼,不打扰他。 “我今天……”他面上有泪滚落,如昨夜的血,渗入泥土,“杀了我哥哥。” “他一生无愧于人,昨夜为我以身试毒,送来解药,”他紧闭着眼,说,“今天却死在昭也刀下,死在自己弟弟手里……” 他无法再说,痛苦地在用下巴压着昭昭的肩,痛苦地抱着她,用尽全力。 昨夜沈策中毒受伤,她都能忍住的泪,全涌了出来:“哥,你不要做大将军了,这一次我们就走,好不好?”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