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后记伍-《枭起青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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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炎拓脑子里一突,眼底倏忽漫上烫热,他嗫嚅着嘴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不是叫他的,炎心仰着头,正看着邢深,手上拽了又拽:“走,下。”

    她在催促邢深。

    炎拓声音发颤:“她叫你哥?”

    邢深看了眼炎心,又看炎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见到我,就很自然地这么叫我了。”

    又说:“你想看心心,如今也看过了,没什么事了吧?”

    在这儿待久了,他也不是很舒服。

    炎拓摇头,摇到中途,忽然想起了什么:“能给我一缕心心的头发吗?”

    估计是用来睹物思人的,邢深猜到他的用意,低下头冲着炎心比划了两下,炎心似是不太情愿,但也没太反对,扯过一缕头发含进嘴里,牙齿撕磨了两下之后,把断发递给邢深。

    邢深又把头发交给炎拓。

    一小缕头发入手,很轻,很毛糙,炎拓拈在手里,百感交集,好一会儿才说:“那拜托你在下头,好好照顾心心。”

    邢深说:“她其实资历比我老,我照顾她还不够格,不过你放心,都是同伴,有事情会互相照应的。”

    他转身欲走,蓦地又停下,回身看炎拓:“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少了点什么?”

    炎拓没懂他的意思:“少了什么?”

    邢深欲言又止,顿了顿岔开话题:“算了,不说了。将来,你们要是过得不如意,或者对上头的生活厌倦、想活得更长一点,可以下来。只要越过黑白涧,一直往下走……”

    余蓉打断他:“不用,多谢了。”

    邢深说:“话别说得这么死,万一呢,世事难料不是吗。”

    说完这话,他飞身上了箭绳。

    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少了点什么?

    少了阿罗,全程没有人提阿罗。

    他替聂九罗不值,这才几个月,炎拓的脸上,一点悲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炎拓目送着邢深和炎心的身形掠过箭绳、越过光照的边缘,没入茫茫的黑暗。

    转身时,看到聂九罗和雀茶从最近的一处土堆后出来,原来这俩也没安稳待在帐篷里。

    余蓉哼了一声,问雀茶:“你听到邢深说的话了?”

    雀茶点头:“他还挺有……想法的。”

    说是“野心”,似乎瞧不起邢深,说是“志向”,又似乎埋汰了志向,雀茶斟酌再三,才用了“想法”这个词。

    余蓉呸了一声:“我才不信,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做成事。在上头这么多年,也没见做出什么来,下去了就能脱胎换骨了?嘴上搞事业谁不会?睡觉去。”

    她拎着营地灯,大踏步地往帐篷去了。

    聂九罗却迎过来,拉住炎拓的手。

    炎拓手里,还攥着炎心的那缕头发。

    光暗下去了,他看不清聂九罗的脸,只看到她的眼睛,在黑里亮晶晶。

    炎拓说:“你白走这趟了,没能见着你妈妈。”

    聂九罗笑笑,轻声说:“没关系,可能我的母女缘就是比较浅。”

    生她时缘生,杀她时缘灭吧。

    她能想得开最好了,炎拓捻着那缕头发,有点发怔:“心心刚刚,叫邢深哥哥。”

    裴珂说,心心只记得仇人,早忘记亲人了。

    他觉得不是,心心还记得,记得妈妈,记得哥哥,只是,都换了别人、代入别人了。

    聂九罗柔声说:“你凡事往好处想,心心原本是有妈妈、有哥哥的。现在,她依然有,两个也都是她喜欢的人,挺好的。”

    七天后,炎拓带着聂九罗,去看了林喜柔。

    在疗养院长住的、他的亲生母亲,真正的那个林喜柔。

    炎拓把炎心的那缕头发塞进母亲的手里,聂九罗则把带来的一束康乃馨插进床头的玻璃花瓶。

    当时,夕阳西下,病房里铺满融融的暖金色,床头的康乃馨如一团粉云,那场景,像极了故事余韵悠悠的收尾。

    炎拓想着,母亲要是就此醒过来就好了。

    越三天,林喜柔于睡眠中安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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