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吃掉你-《白桃乌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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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周予白才回神问:“您记得乔咿小时候去过桦市吗?”

    季芳摇摇头,往事她不愿提,怕周予白知道乔咿的身世,会嫌弃,但她凭眼缘,又觉得周予白谈吐很有教养,气质也干净,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怎么会让她去桦市,毕竟他爸爸在那里。”她看了眼乔咿,“小咿妈妈是大着肚子回来的,对感情的事一直闭口不提,他外公心气高,也不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小咿爸爸是谁的。”

    “而且乔松柏来看过她几次,但都没相认。”季芳说得很慢,像在斟酌着用词,“小咿,你别难受,你爸爸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认你,他有次还把你带走了,说想跟你试着相处相处。”

    周予白心下一惊:“什么时候?”

    “十多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季芳说,“很快就又把她送回来了。”

    李豪忽然拔高声音:“有钱人,拽个屁!”

    说这些时,乔咿始终耷拉着眼皮,周予白过去掐了掐她的脸:“怎么了?”

    乔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她对父母的感情纠葛并不在意,母亲人都不在了,纠结对错没有意义,可她又有些沮丧。

    周予白问她:“确定自己小时候没到过桦市吗?”

    乔咿盯着那枚戒,说:“听小姨说,我好像也有印象,有次坐着他的车,他说带我去玩,但我不记得有去过桦市。”她眼垂得很低,“小时候,爸爸偶尔回来看我,不过那时他自己是我一个叔叔。”

    纵使不在乎,伤害也是有的。

    李豪哼了一声:“他怎么不说自己是一个屁!”

    季芳推了推他:“小咿对象还在,你能不能文明点。”

    周予白本想再问,但看乔咿情绪不高,柔声说:“记不得就别想了。”

    也许她小时候根本没去过,那个戒指只是被人捡到了,又带到了桦市,正巧掉在他父亲的车祸现场。

    阴错阳差被他捡到。

    又说了会儿话,他俩没再久坐,告别准备离开。

    季芳送他俩到外面,一个劲夸乔咿拿了第一名,给她外公争了气。

    又问她:“去陵园看外公了吗?”

    乔咿摇头:“我不敢去,外公以前说过让我别回来了,我没听话,怕他生气。”

    “你这孩子啊!”季芳叹了口气,但随即看向周予白,眉头又舒展开了,“好在你现在遇到了好的对象,你俩早点定下来,你外公也能放心了。”

    乔咿和周予白对视一眼,阴霾尽扫,弯了弯唇。

    从店里出来,还有点时间,乔咿又回了趟以前住的巷子。

    这里的年轻人都搬走了,现在留下的都是老人,乔咿扒着原来家的门,从缝里往里看,嘀咕:“里面好像没人。”

    周予白抱臂站,笑得胸腔微微起伏:“你这样房主看到,估计会以为是贼。”

    乔咿嘟了嘟嘴,戳着门:“这以前可是我家!”她哼口气,“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我看一眼总可以吧!”

    “你这样能看到什么?”周予白偏头,“要不咱们破门而入吧?”‘

    “我还真想进去看看,我从有记忆起,到上大学,都住在这里,那时我跟爷爷还养了只小狗。只是已经是别人家了,也不能真进去。”乔咿嘟嘟囔囔地说着,也没留意周予白在做什么,靠着的门一松,她人直接倒了进去。

    周予白拦腰扶住她:“小心。”

    “这怎么……?”话没说完,乔咿看见他手里晃着的钥匙,眼顿时瞪得老大。

    周予白丢下人,手抄兜,大摇大摆往里进。

    乔咿跟在他身后:“你到底从哪弄的钥匙啊?!别人家主人回来了!”

    周予白伸手挠了挠她下巴:“主人在这。”

    乔咿足足愣了好半天:“……你买下来了?”

    周予白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乔咿追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予白含糊其辞:“前段时间。”

    其实最初有买下的意向,是在他刚回国那段时间,讲不出理由,就是想买下来。可那时房主并没有出售的意向,周予白也并不想夺人所好。就在前段时间,房主松了口,不过在房价上,高出了附近的均价很多。

    “我记得——”周予白指着客厅的饭桌,回头,“上次来,你就在这给我泡茶喝。”

    乔咿没接这话。

    周予白笑笑:“都忘了吧?”

    乔咿默默走上前,摸着桌子的边沿,扯了扯唇角:“我给你喝的熟普,我爷爷的茶。”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时光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就在昨天。

    乔咿缓缓打量起四周,显然,周予白让人收拾过这里,原先的主人应该是并不想为这个房子下本钱,许多家具都保留着。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面目全非,屋里很干净,但也空荡荡的。

    她的书本早就被扔掉了。

    她坐在空空的书桌前,侧头趴在桌面上。

    周予白的手落到她头顶,揉了揉:“你小时候,也喜欢这样趴在这?”

    “嗯,学习困得时候我就这样趴着小睡会儿。”乔咿还是趴着的姿势,声音闷闷的,抬手指着桌角,“这里原来有一张我和外公的合照,可惜卖掉房子的时候,来不及收拾,没有了。”

    周予白拧起眉,若有所思地滑开手机,又点进邮箱里。他把手机放到乔咿脸前:“你说的是这张?”

    照片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身边,是一个七、**岁举着棒棒糖在笑的小丫头。

    乔咿眼都不会眨了,反应过来之后就要抢:“你怎么有这张照片?!”

    周予白把手举过头顶,也仰头看着屏幕:“啊——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爱吃糖?”

    乔咿够不到,急得直跺脚,想起之前那茬,板起脸道:“还有戒指,你把它给我。”

    “为什么?”

    “那是我妈妈的戒指呀!”

    周予白挤了个有点欠的笑:“谁捡到是谁的,再说,之前可是你亲自上门还给我的,证明你放弃了它,它现在归我了。”

    乔咿目瞪口呆。

    “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周予白慢条斯理道,“等咱俩结了婚,我人是乔咿小朋友的,我的物品,也都是乔咿小朋友的。”

    “……”

    周予白噙着笑:“嫁吗?”

    乔咿知道跟这人怄气是没用的,于是找准时机,准备明抢。

    她扯着他领口去解衬衣扣子,周予白没有反抗,非常配合她的动作,还弯了弯腰。

    乔咿顿感不对劲,周予白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回去脱吧,在这我不是不可以,但我怕你凉。”

    乔咿又羞又气,憋了半天,骂道:“你要不要脸啊!”

    周予白捉着她的手,捏了捏:“我来追媳妇的,要脸干嘛?”

    乔咿:“……”

    气归气,老房子里确实冷,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往外走。

    锁上门,周予白把钥匙放到她掌心。

    乔咿低着头,终于问出了那句话:“周予白,你为什么要买下这里?”

    “可能是想把有你痕迹的东西留在身边吧。”周予白牵起她的手,往巷子外的方向走,“但它以后都是你的了。”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乔咿听到,心里还是疼了的,她侧头看他:“你不用这样的。”

    “我妈总说,女孩得有个娘家,跟丈夫生气了才有个怄气的地方。虽然咱俩以后吵架,被赶出家的肯定是我,但我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周予白语调缱绻至极,“乔咿,小时候你没有的,我管不了,但从今以后,所有的缺憾,我都给你补上。”

    青石砖墙,天高云淡。

    乔咿鼻子发酸,低声嗔怪道:“那也没见有谁想给媳妇补个娘家出来的啊。”

    回程迁就老言他们,还是乘坐高铁,周予白票买得晚,没能和乔咿在一块。

    他来跟坐在乔咿旁边的方盐换位置,方盐当场拒绝:“我要跟姐姐坐一起!再说了,我就是想跟你换,我姐姐肯定也舍不得我过去啊!”说完还冲乔咿挤眼,“是吧?”

    乔咿心虚地笑了笑。

    方盐警惕道:“姐姐……?”

    乔咿双手合十,做抱歉状:“他的是商务座,还能平躺呢!小方方正好睡一会儿,就到了。”

    “姐姐——”方盐欲哭无泪地跟她讲道理,“你重色轻弟是不对的!”

    附近工作室的同时,全都笑了。

    方盐咬牙切齿地起来:“等会儿吃狗粮的时候,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不!你们这群两百五十瓦电灯泡!”

    汪淼笑得最欢:“我乐意吃!小咿,来吧,多给我们撒点!”

    都在开玩笑,周予白拍了下方盐:“谢了。”

    方盐撇嘴。

    周予白说:“还有之前,也谢了。”

    方盐脸上的不爽撑不住了,挠了挠头:“哥,你车厢是往前走吗?”

    两人坐在了一起,没多久,隔着个过道的老言跟周予白说话,周予白回话的声音很低,简单应几声,便道:“回头我去找你,今天先不聊。”

    他回身坐好,把身上的大衣脱了搭在乔咿身上:“睡会吧。”

    乔咿说:“好。”闭上了眼睛。

    旁边有道视线不容忽视,她睁开一只眼偷看,果然周予白正盯着自己。

    “看着我想干嘛呀?”她问。

    “我想教教你有男朋友在的情况下,怎么在高铁上睡觉。”周予白手贴着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干燥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指尖又轻轻摸了摸她的睫毛,“这样睡。”

    乔咿听话地没反抗,枕着男人的肩膀,翘起嘴角。

    周予白手绕到后面,给她揉着脖子:“偷笑睡不着的。”

    乔咿害羞,捂着嘴,闭紧了眼睛。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到桦市,已是华灯初上。

    一年奔波,再苦再累,到了除夕能有口团圆饭就都乐呵呵的。折腾这么几天,都归心似箭。

    大家在高铁站道别,最后只剩下乔咿和周予白。

    她没问他关于家里的事,但拖到这个时候,难题还是要解决。总不能除夕夜让他不回家,跟自己在一起过。

    他有家人,他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周予白。

    “我要回去了。”乔咿扯扯他的小手指,“你也回家吧。”

    周予白提着她的行李,根本没理会她,正要招手拦车,乔咿的手机响了,周围太吵,她往旁边走了一些,接起来。

    “喂。”

    还没等她问对方是谁,里面的人劈头盖脸训斥道:“你给我送的什么东西!还没放多久呢,就散架了!”

    乔咿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陷入短暂的迷茫,但还快她分辨出了对方的声音,捂着手机问:“是阿姨吗?”

    陈茉如理直气壮:“是!”

    “……”乔咿看着不远处的周予白,硬着头皮道,“阿姨,您是找周予白吗?”

    “我找那混账干嘛?要他有什么用!”陈茉如语气发冲,“我是找你,你给我叠的那什么蝴蝶啊,没两天就散架了!”

    乔咿没想到她就为这点事给她打电话,想了想,说:“您是不是扯到它的翅膀了,扯到的话就会散开。”

    “我不知道扯到哪里,反正碰了碰就散了。”陈茉如道,“你也不早说,现在怎么办吧?”

    “啊?”

    “啊什么啊!大过年的东西碎了散了很不吉利的。”陈茉如厉声,“你现在给我过来叠好!”

    周予白看到乔咿表情不自然,走过来问:“怎么了?”

    乔咿抿唇不语。

    周予白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他认得,脸色顿时不好了,立刻要回拨过去,被乔咿手忙脚乱抱住手臂:“你别打,阿姨只是找我帮个忙。”

    周予白:“帮什么忙?”

    “叠毛巾。”乔咿在他无语的表情里,小声说,“我已经答应了。”

    “……”

    去的路上,周予白还有所质疑,但到了金都华府,开了门,陈茉如什么都没问没提,也不理周予白,真拿着那条毛巾,要乔咿给她叠蝴蝶。

    乔咿就站在玄关处,几下就弄好:“给您。”

    陈茉如接过去,扯了一下又给扯开了。

    乔咿只得再叠好,还仔细跟她讲:“阿姨,这里不能扯到的。”

    “这里?”陈茉如比划着,一扯,又开了,“呀,我不是故意的。”

    “妈,您还要让乔咿叠多少遍?”周予白早看出来了,这就是故意的,护着人,“好了,别让她叠了,刚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她人很累了。”

    “我也不想让她叠啊,但这东西老开,我有什么办法,她送的,她来售后。”陈茉如把毛巾重新丢给乔咿,“累就进来坐着叠呗。”

    周予白一时僵着没动。

    陈茉如快速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指着地上的行李箱:“你这丫头来就来吧,怎么又带着礼物呢。”说着上手拖。

    她平日里除了养花,什么时候干过一点活,保姆赶紧过来帮衬。

    “诶?那是我的行李箱——”乔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行李被拖走,看着旁边的周予白,吸了吸鼻子。

    等坐下后,陈茉如在一边瞄着,指手画脚评价道:“你这叠得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太容易散开,我这人忌讳多,东西散了就觉得不吉利。”

    乔咿想,那怎么办,她天真道:“要不拿胶水黏住吧!”

    陈茉如讽刺道:“你这孩子真聪明啊!”

    乔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黏了也有可能会开,要不你教会我叠吧,以后就不怕再散开了。”陈茉如把头转向一边,低声说,“我饿了,边吃边教吧。”

    乔咿睫毛轻轻地颤,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喝着热姜茶的男人。

    陈茉如索性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你看那个六亲不认的混账干嘛!他爱吃吃,爱走走,没人拦!”

    姜茶里放了枣,苦辣过后,还有一丝甘甜。周予白面无表情喝完了剩下的茶,把杯子放在桌上,跟了过去。

    乔咿在这,他还能去哪。

    客厅里的电视响起了红红火火的开场曲,桌上热汤热菜摆得满满的。

    加上保姆,四个人都坐下吃饭。

    没一会儿,陈茉如又不乐意了,抱怨道:“怎么都不说话!”

    突然这么一说,大家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气氛冷场又尴尬。

    乔咿正小口小口地嚼着食物,蒙蒙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咽下食物,爽朗道:“新年快乐!”

    保姆先忍不住笑,陈茉如撇撇嘴:“你这孩子怎么不记仇?”

    “也不是不记。”乔咿说,“记着有用的就记,没用的,就不记。要不气着自己,划不着。”

    陈茉如被逗笑,仰头喝了手边的红酒:“是!记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保姆跟着道:“对的哦,除夕除夕,就要除旧迎新!”

    亲近的人都知道,陈茉如是骨子里骄矜惯了,想让儿子回来,又拉不下来脸。

    一旁始终没发话的周予白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您少喝点酒。”

    陈茉如别过脸:“我都管不了你,你也少管我!”

    话虽这么说,但桌上的酒她再也没碰。

    这餐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吃得很慢,好像都想把这样的时光留住。

    气氛缓了,陈茉如也不再跟周予白冷战,问道:“爷爷那边,今晚你还过去吗?”

    往年除夕,都要在那边守岁。

    周予白淡声说:“先不去了,那边每年人都不缺人,我也不想给爷爷添堵,等他老人家消了气,再说。”

    “不去就不去吧。”陈茉如忍不住心疼道,“省得又挨打,你这头缝针刚……”

    “妈!”周予白把她的话堵了回去,“您在尝尝这汤,很不错。”

    乔咿没听清,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周予白一脸淡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温柔扬唇:“你也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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