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宠后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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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晋王傅沉迎娶康王府玉璇郡主为正妃。十里红妆,轰动晏城。这般的排场,也只有上回祁王娶妻的时候才能比得上。
这个时候沈妩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稍稍显怀,只不过沈妩穿着宽松的衣裳,倒也是看不出来。大抵是这三个月阖府上下几乎都把这位王妃供起来伺候了,这吃的喝的都是极讲究的,宫里也隔三差五赏赐东西,足以见嘉元帝如何期待这个皇孙。
可不是吗?这可是皇室头一个皇孙。
沈妩的胎像稳,所以也去晋王府出席傅沉和玉璇的喜宴。上个月她和玉璇还一同去相元寺上过香,如今看着她顺顺利利嫁给晋王,也由衷为她感到开心。至于傅湛,这几个月虽然日日繁忙,却也尽最大的努力抽出时间来陪怀孕的妻子。
傅沉成亲没过多久,宫里却传来了消息,说是嘉元帝突染恶疾,卧病在床。
嘉元帝正当壮年,身子骨一贯硬朗,这病得很是突然。
沈妩怀着身子不宜探望,傅湛这个儿子肯定是第一时间要去宫里侍疾的。只不过侍疾这种事情,到底需要女人,嘉元帝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徐贵妃和绾妃,两人的品阶够格,自是从二人中选。
徐贵妃身子弱,上回落了水之后尚未复原,这几个月甚至都没有侍寝,自是不能伺候嘉元帝。
如此一来,绾妃则是最合适不过得了。
绾妃是嘉元帝最宠爱的妃子,盛宠二十载,来侍奉嘉元帝怎么说都是理所应当的。而绾妃也是个直性子,没有说什么,一口就应下了。只是她也不像其他的嫔妃一般动不动就抹眼泪,弄得跟嘉元帝随时会驾崩似的。
绾妃进了嘉元帝的寝殿。
她立在龙他便,瞧着嘉元帝略显浑浊的双眸,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年轻时候的嘉元帝可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且生在皇家,自是气质矜贵。她动过心,却也是少女怀春时候的事儿。虽然后来幻灭了,回忆起来至少也有一段青涩懵懂的感情。他温柔时,也的确让她真心笑过、开心过。
只是——
坐上了这把龙椅,又有几个能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有些事情她理解他,只是这种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却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计较。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感情早就没了,当初她当断则断,后来虚与委蛇,这些年面对他的表情举止,她都成了习惯,拿捏得当,合他的意。
绾妃端起一旁盛着汤药的云纹瓷碗,对着嘉元帝道:“皇上,该喝药了。”
嘉元帝一直看着绾妃的表情。许是他生了病,所以一贯浓妆艳抹精心打扮的宠妃眼下也是妆容素净。这张脸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留下一丝痕迹,白皙莹润,明珠生辉。嘉元帝没有喝药,只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绾妃端着药碗的手一顿,稍稍弯唇道:“臣妾晓得皇上想见的是徐贵妃,只是徐贵妃身子一贯病弱,不好前来伺候皇上。”说着,她将汤匙凑到嘉元帝的嘴边,“皇上若是想见徐贵妃,等喝完了药,臣妾让人请徐贵妃来一趟看看皇上便是。”
她说得话字字得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绾妃是如何的贤良淑德。
只是嘉元帝却没有说话。
他自然明白,她来照顾自己,肯定不是她的本意。也是,这后宫嫔妃之中,最理所应当照顾自己的,是她。嘉元帝淡淡道了一声“不用了”,然后才张嘴喝着药。这药极苦。说起来也是好笑,他堂堂大齐的皇上,偏偏怕苦。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就连徐贵妃也不知道,更别提正在照顾自己的这个女人。
喝完了药,嘉元帝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之后的半个月,绾妃每日都在嘉元帝身边伺候。
若是换个人,接了这个差事,肯定会借此好好表现,只是绾妃除却每日喂药之类的差事,同嘉元帝的话却是少得可怜。绾妃也不是没有想过好好伺候,毕竟她自己不稀罕,还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儿子。不过一想起那日儿子进宫的时候,最后对她说得那句话,她便觉得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
绾妃一直都知道儿子是个孝顺的,因为这个,她对嘉元帝也没有什么恨意。她活得洒脱,心里只惦记着一双儿女,眼下又多了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儿,日子不晓得有多舒坦。而且,伺候嘉元帝喝药总比伺候他睡觉要好,这么一想,绾妃的心态也就平和多了。
这一日喝完了药,嘉元帝却主动开口留了人:“陪朕说会儿话吧。”
绾妃一愣,之后神态自若的放下药碗,神态温顺道:“皇上想说什么?”这些年她成了众矢之的的宠妃,全是嘉元帝主动赐予的宠爱,她自个儿倒还真没花什么心思,也从未想过想方设法讨好这大齐最尊贵的男人。
同床共枕二十载,面对绾妃的态度,嘉元帝也只不过是笑了笑。他道:“太子之位。”
绾妃眸色微怔,立刻看向嘉元帝的脸,翕了翕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宠妃不比其他,平日跋扈些,做出的事情出格些也就算了,但是绝对不能过问政事。而太子之位,则是万万不能提的。想着上回儿子因为这件事情被禁足,足以见嘉元帝心里的打算。是了,他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徐贵妃,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加上二十年的相处,这感情自是只增不减。
这太子之位,他想给谁自是昭然若揭的。
绾妃没有接话,只安静的垂了垂眼,继续听嘉元帝说下去。
这次重病,且不说何时痊愈,却让嘉元帝难得静下了心。平日处理繁琐的政务,一贯操劳,晚上去后宫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放松。想起那哭哭啼啼的梁皇后,隔三差五来看自己的徐贵妃,又想着日日在自己的身边侍疾却少言寡语的绾妃……嘉元帝的心里想着:兴许以前自己是错了。
绾妃见嘉元帝一直看着自己,袖中的手倏然握紧,而后却毫不犹豫的对上他的眼睛。
怕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心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绾妃道:“臣妾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太子之位事关江山社稷,皇上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这等立储之事眼下倒是一点儿都不急。如今皇上最紧要的不过是养好身子。”
满口的虚情假意!
嘉元帝的脸色一沉。只是之后又想:这等的虚情假意,不过是他之前想要的。认为她做得最好的地方,如今他倒是因为这个而不悦了起来。嘉元帝一时间想明白了许多事,却也知晓这些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他对徐贵妃除却青梅竹马的情义,不过是因为一个“愧”字。他辜负了她,欠她太多,所以才想着补偿。
只是——
他辜负的女子又岂止徐贵妃一人?
就说榻边坐着的这个,刚进宫那会儿也不是对他心生爱慕。她为他笑过,为他开心过,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出身虽不是最显赫的,可举止谈吐却是极出挑的。自然,最出挑的还是她的容貌。他平心而论,若当时她没有这般的花容月貌,也不会选择她。
“朕乏了,你下去吧。”嘉元帝闭上了眼睛,叹息似的说道。
绾妃起身,盈盈弯腰行礼:“臣妾告退。”说着,便是施施然离开了帝王寝宫。
榻上的嘉元帝睁开眼眸,侧过头看向外头。
·
十月底,嘉元帝的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发严重了。御医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只用最好的药吊着嘉元帝的命。嘉元帝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便立下立储遗诏。
三皇子傅湛,天姿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勤习政务,品行良好,将来可为天下君。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诏书一下,朝野上下皆是意料之中。
毕竟嘉元帝对祁王的重视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立为太子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锦绣宫里,徐贵妃却是面色惨白。
“娘娘?”许是从未见过徐贵妃如此失态,就连平日贴身的宮婢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呆呆的僵着。傅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的景象。
傅沉唤了一声“母妃”,而后疾步上前将人扶起。徐贵妃虽然身子骨弱,可脸色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难看过。傅沉知晓是因为他父皇立四弟为太子之事。可说实话,父皇没有立他,他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傅沉小心翼翼把徐贵妃扶到一侧的紫檀木扶手椅上,这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徐贵妃瞧着眼下儿子这般,忙道:“沉儿?!”
傅沉道:“母妃。儿臣依着你的意思成了家,如今父皇立四弟为太子,是众望所归,儿臣也由衷欢喜,希望……希望母妃别再替儿臣做任何事情。”
傅沉这话说得听着委婉,实际却是直接。
徐贵妃万万没有想到傅沉会说出这些话来。这些年来,她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啊。她徐锦妤的儿子,自该得到最好的,这太子之位,也理当是他的。至于傅湛,只不过是替她儿子铺路的垫脚石,都只不过是面上风光罢了。徐贵妃扶着傅沉的手,道:“沉儿,你放心,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一定是你的。”
听着徐贵妃喃喃自语,傅沉拧着眉跪着不起,道:“父皇的诏书以下,母妃切莫再说这种话。”他一直明白自己的母妃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却也从未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父皇是谁?他是大齐的天子,做出的决定自是经过深思熟路,何况是如此重要的立储之事。他自问不过是一介莽夫,虽然也通晓诗文,可对于政事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娶妻之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那个昔日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在他的面前事事拘谨,一味的讨好迎合,他看着也心疼。
她的性子和她的兄长一样,生来洒脱不羁,如何会喜欢这种被关在笼子里的生活?
只是——
她心里渴望的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如今他答应了她,要陪她一起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那个傻姑娘,开心得扑倒他的怀里,又哭又笑。
傅沉心中顿时柔软,继续对着徐贵妃道:“而且——儿臣从未惦记过太子之位。在儿臣的心里,四弟才是最适合这个位子的。”
“沉儿!”徐贵妃气得浑身颤抖。她起身看着儿子,想到了什么,双眸含着戾气,直直道,“你是被那个狐媚子迷得昏了头!”她早该考虑到了,霍玉璇虽然有个手握重兵的娘家,可自小和沈妩情同姐妹,而且她的兄长又娶了定国公府的沈五姑娘沈妙。只是——只是她嫁进了晋王府,就是晋王府的人,自该处处为她的沉儿着想才是。
傅沉不料徐贵妃竟会迁怒于玉璇,遂道:“玉璇同儿臣成亲之后,一心向着儿臣,还望母妃不要乱想。”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能为他做到那种地步,他已是很吃惊了。他身为夫君,又怎么能让她再受委屈?
只是傅沉到底是个孝顺的,知晓徐贵妃心里的苦,便好好安慰了一番。只是如今立储的诏书一下,不论什么话语都安慰不了徐贵妃。她之前还想着:兴许皇上这么做是为了沉儿。只是她又想:这些日子绾妃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又如何会不牢牢把握这次机会?想到这里,徐贵妃恨自己的身子,若不是因为身子病弱,这侍疾的机会又怎么能轮到绾妃。
傅沉走后,徐贵妃精心打扮之后去了绾妃的颐华宫。
祁王被立太子,这巴结的人自是踏破门槛。徐贵妃到的时候,颐华宫却是没什么人,只是送的礼却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到这些,徐贵妃的面容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端着一贯病西施的模样落座。
绾妃倒是惊讶:“贵妃身子抱恙,怎么不在宫里多休息?”
儿子成了太子,到底是有底气了,这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徐贵妃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绾妃,如清水芙蓉般娇媚的脸,身为女人不可能不嫉妒。她不明白,为何差不多的年纪,这绾妃却是一丝改变都没有。皆道是“色衰爱弛”,皇上二十年都没有腻,泰半原因就是因为绾妃这张脸。
艳色无双。
都是在这深宫里待了二十年的,徐贵妃如何不知道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早就发生了改变,这个曾经是她挡箭牌的庄绾,也不知不觉成了她最棘手的对手。想着之前儿子说得话,徐贵妃心里无奈一笑,而后抬眼看着绾妃,稍稍眯眼,道:“终于等到这一日,本宫该恭喜你,是不是?”
绾妃的确是开心。
虽然她晓得自己儿子的能耐,可她却不愿意儿子一不小心就背负上篡位的骂名。没有什么比名正言顺更好的。听着徐贵妃的话,绾妃却道:“贵妃娘娘为何如此生气?在宫里待了这么久,难不成还没有学会冷静吗?”绾妃笑了笑,继续道,“你若是想来兴师问罪,却是寻错地方了。我庄绾还没有这个能耐左右这件事情。至于别的……我倒是认为自己一点儿都没有亏欠贵妃你。”
她无缘无故成了挡在她面前、众矢之的的宠妃,她的儿子也差点成为傅沉的垫脚石。如今却巴巴的寻上门来了,这都是什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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