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猎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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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年纪了,只这么一个女儿,”白狡说着说着,就开始和时缨虚与委蛇,“平日里都跟宝贝一样供着,这婚姻大事,就算我点头了也没什么用,一切还得看我女儿的意思……”
白狡是宠女狂魔,时缨对此有所耳闻,自然欢喜道:“既然你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就有戏。卫靖,你与那月姣可熟?”
那时时缨正直得连人话都听不懂,更别说区分话面与话里的意思了。
白狡脸色微微一变,却听那卫靖害羞道:“我们是在人间认识的,但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们也算不上相熟。”
“那也好办,给你们一点时间,互相熟悉熟悉便是。”时缨琢磨道,“论门第,我们也不输人。”
卫靖点头:“嗯。”
白狡的脸色更差了,连忙把时缨拉到边上,悄声道:“时缨,不是我说,你怎么不懂变通呢?虽说你我两家门当户对,但大户人家也出败儿,如果是你想娶我女儿则罢了,你弟弟那是万万不可。他的妖法、地位皆不如你,又生得矮小秀气,一点男儿样都没有,我都看不上眼,我那心比天高的女儿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时缨不满道:“白狡,我平时觉得你挺忠厚老实的,怎么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卫靖怎么了?他是我弟弟,火龙王二太子,如果你嫌弃他还没有差事,大不了我把我的位子让给他……”
“你啊你,”白狡叹息道,“我好心劝你,你却指责我。我便跟你明说了吧,我女儿不会喜欢你弟弟的,勉强凑合只是徒增麻烦而已,你若执迷不悟,小心酿成大错。”
时缨哂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嫌弃我弟弟了?虽说我们的职位是一样的,但你这黑河占地只不过是我魇城的三分之一,我弟弟能看上你女儿,那是纡尊降贵在迁就她,换了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
时缨骂完,甩袖便走。
他回到花厅,见卫靖仍旧坐在座位上,正安静地喝着水。他脸色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察觉。
时缨心眼大,便当真这么认为了,宽慰道:“这些天你便跟那月姣玩在一处,她是豆蔻少女,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得你这样善良可亲的男人陪着,我想她一定高兴还来不及。”
卫靖的笑容很苍白:“我知道了。”
时缨提了亲,把卫靖留在黑河,自己回火龙宫处理政务了。
半个月后,卫靖从黑河回来,便让他取消婚约。
“发生什么事了?”时缨眼皮一跳。他总感觉眼前的卫靖与以前不一样了,却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了。
“月姣不喜欢我,”卫靖淡淡道,“我不想勉强。”
“她凭什么不喜欢你?”时缨鼓励道,“你是火龙王二太子,那些妖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上赶着想攀个高门大户?你态度强硬一些……”
“她们是喜欢高门大户!”卫靖忽然大声道,“是,她们是踏破门槛都想进我们的火龙宫,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就算我是火龙王二太子,但我没有实权,也没本事,模样更差!兄长现在待我好,但有朝一日若翻了脸,我岂不是就要被扫地出门?”
时缨满脸的惊讶。
他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也不了解卫靖。
卫靖转身跑了,他并不是喜欢安静,只是害怕。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生下来时天生异象,被司命断定为灾星,所以父神并不喜欢他。
他知道,在神降那一晚,父神单独把时缨叫进屋中秘密谈话,送了时缨一把宝剑,命时缨发誓,若有朝一日他犯了错,便用这把宝剑斩杀他。
于是卫靖一直很安静,哥哥让他起床便起床,让他吃饭就吃饭,让他读书便读书。
有时候他照着镜子,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灾星有什么关系,镜中明明只是一张放在人群中乍看一点也不起眼的普通的脸,不常笑,笑的时候反而有一丝诡异。
他不仅生得不起眼,行事也足够低调。
但即使做了这么多,别人依然不放过他,总是嘲笑他一无是处,嘲笑他生活在兄长的庇护之下,尤其是月姣。
月姣那日曾躲在帘子后悄悄向外看了一眼,只见神采奕奕的时缨在和父亲白狡说话,那流水似的彩礼不断地被搬入家里,她还以为是时缨要向自己提亲,欢喜得脸都红了。
她完全没有看见坐在时缨身边的卫靖。接下来的几天,卫靖留在黑河,她热络地与卫靖说话,却端着嫂子的姿态。
从黑河回来后,一连几天,卫靖都深居简出。时缨担心误会变深,第五日,他便请卫靖一同外出游玩。
“为兄听说前些日子他们发现天上有一个好去处,得够运气才能碰上。你总是在宫里闷着,不如跟为兄去瞧瞧。”
卫靖点点头,与时缨一起化作火龙腾空,往三十三重天飞去。
兄弟俩一直朝西边飞,穿过了云海,远远地,可以看见一片浮云上飘荡着翠绿的岛屿,四周金光灿灿的。
“天上的散仙喜欢到处安家落户,以至于留下了很多废弃的仙岛,找岛屿便成了大伙的乐趣。”时缨欢快道,“你猜猜,那岛屿上有什么?”
卫靖摇头:“我不知道。”
“猜猜看。”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落在了岛屿上。
“你知道吗,今日你能碰上它,明日可不一定了。这些岛会飘的。”时缨化作人的模样,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卫靖只是看着周围缥缈的仙山碧水、彩蝶飞蜂,淡淡道:“我们运气好,以后一定还能再见。”
时缨瞟了他一眼,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我瞧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在为月姣的事情伤神?你说的我也认真想过了,如果你担心我对你不好,不如我把一部分封地让出来,我们一起统治这片魔域,如何?”
“兄长说的是真心话?”卫靖认真道。
“我何时骗过你?”时缨笑,“自家兄弟,怎么还说这些见外话?我原来一直觉得你还小,不必理会那些污浊事,但一直拘着你未免不公平。所以以后我们分治魇城,就再也没有人说你无所事事了。而且,那月姣既然嫌弃你的门第,以后你只需找一个比她好千百倍的姑娘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为这点小事闭门不出?”
卫靖的眼睛有了神采,他点头,应道:“嗯,兄长说得是,先前是我做得不对。”
兄弟二人的手握在一起,颇有冰释前嫌的意味。
回到火龙宫,时缨便召集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为了给卫靖扬威,他还生祭了一只猪妖。
那些说闲话的立刻闭嘴了,纷纷叩首拜卫靖。
又过了些时日,卫靖领着一队人马去往自己的封地,兄弟两人暂时断了联系。
几年后,一些不好的声音便传回了王都,说卫靖在封地招兵买马,卫靖的军队日益扩张,卫靖的拥趸不断变多,恐有反叛嫌疑。
去年,卫靖千里迢迢回王都给时缨过生日,除了看起来开朗精神了,旁的并无什么变化。他甚至送了时缨许多难得一见的礼物,比如奇珍异兽的标本,闻之便可延寿的神木……
时缨对大臣们的谏言很是反感,只道:“王弟与本君兄弟情深,岂容你们置喙?再乱说话,本君绝不轻饶!”
饶是如此,他仍然挡不住雪花一样的参卫靖的奏折。
时缨担心如此下去,魇城会分崩离析,给妖界带来战火。于是他特意放话,说自己打算去人间游历一番,好改善一下魇城的生活水平。
这无疑是荒天下之大谬的理由,所有人都劝他此时万万不可离开,值此内忧外患之际,魔君应当坐镇王都,以应对突发状况。
时缨表现昏庸,虽不饮酒作乐,但只会一味说卫靖的好话,对卫靖可能谋反之事不置可否。
三月初五,大雨,时缨离开魇城王都时,带了浩浩荡荡的一群随从,吹吹打打的礼乐响彻魇城。时缨就这样招摇地离开了。
傍晚,烽火台逐一亮起,喽啰们屁滚尿流地奔走相告,二公子已起兵谋反,势如破竹。
卫靖率领妖界精兵,一路杀到了魇城王都。他身穿金甲圣衣,脚踏橙红火云,手持生威缨枪,在阵前叫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还不速速开城门投降!”
守城的是时缨手下的得力干将莫岐,他凛凛立于城楼之上,睥睨四方,大喝道:“魔君如此厚待你,为何你还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是王兄的人,自然觉得他厚待我。但一山不容二虎,你怎知他今日厚待我,明日不会想杀我?”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兄弟一场,你还不知魔君为人?”
“随便你怎么说。这些年他因为铁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如此不知变通,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接替他的位置,重新缔造一个和和气气的清平世界,有何不可?”
“一派胡言!”莫岐冷冷道,“无信何以立?无威何以震慑众人?若是让你这样的宵小之辈执掌魇城,别说缔造清平盛世,不变得乌烟瘴气已经是上天施恩了!”
莫岐大手一挥,妖兵就位,发动了对卫靖大军的攻击。
卫靖率众八十余万,自是不怕莫岐的守城之队。于他而言,不论城中人如何抵抗都只是垂死挣扎,怪只怪时缨平日里疏于防备,在此情势危急之时还去人间游历,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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