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五)-《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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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萌萌”咧开嘴角, 居然笑了起来。它还顶着叶言之的脸,却是与叶言之截然不同的气场——
叶言之是冷的,淡的, 活像是松树顶上积压着的雪,半点不容亵玩。
同样的眉眼, 在“林萌萌”脸上就多出了几分沉沉的阴郁, 它从头到脚,都透出了另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在望向面前的青年时, 它几乎都不太像是在望向一个人——那目光简直是望向一团迫不及待要嚼碎了咽入腹中的活的血肉。
寇冬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他在《亡人》的游戏副本中, 曾无数次被npc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以至于一接收到这目光, 他就隐约觉得蛋-疼。
那时他还不知道,还以为这些npc是真的受了所谓的好感度的影响,现在看来真是太年轻。——就刚刚“林萌萌”的那一出精彩变脸来看, 这哪儿是什么不同的npc啊。
这特么显然都是同一个人搞出来的啊!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这个事实还是让寇甜甜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回想起副本里被npc们追着跑的日子,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亡人游戏的深深恶意。
太难了。
他怎么这么难?
“我一直在想, ”寇冬轻声道,“约会的内容和副本, 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制作者, 才能做出这种……”他停了停,寻了个最合适的形容词, “操蛋的设计?”
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他前脚刚被追的满地跑后面就在约会里被宠上天, 这特么得是精神分裂者才能搞出来的东西吧!
哪个正常人会这么玩儿!
一旁的叶言之:“……”
他忽然觉得膝盖有点痛。
“但后来, 我就想明白了,”寇冬的舌尖抵了下上颚,眼睛微眯, 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啊,原来这个游戏,不止有一个设计者。”
“所以系统才会那么奇怪,又是给我兑换池帮我出去,又是希望我出不去留在游戏里。因为从头到尾,系统里其实都有两套截然不同的设计理念,只是现在阴暗的那一面占了上风,约会的世界才是原本的游戏世界——对吧,系统?”
《亡人》的系统这会儿活像是死了,一声也不吭。但寇冬知道,它肯定还在某一个角落苟延残喘着。只是这会儿任由他扒皮,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所以我又在想,”寇冬缓慢地在“林萌萌”面前踱着步,“是什么让游戏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呢?”
“林萌萌”面无表情,瞳孔里好像燃着火。
“后来,你就把这个答案亲口告诉我了。”寇冬轻轻笑了声,指尖点了点自己,“是我。”
“我离开了。”
“——游戏才改变了。”
也因此,副本中的npc才会对死亡或离开之类的事如此敏感。它们的夜莺飞走了一次,它们绝不会让它飞走第二次。
“林萌萌”扬起了眉,轻微地发出了一声讥诮的笑声。它抬起眼,平平地直视着对面的叶言之:“没用的废物。”
连人也看不住。
叶言之无动于衷,寇老父亲却瞬间不乐意了。说他可以,说他的崽显然不太行,他拎着弓箭,直接迎面呼了“林萌萌”一巴掌。
“怎么跟我崽说话的?”
“林萌萌”被打的侧过头去,脸上都浮现出了淡淡的红痕。它身形愈发透明了,几乎要化成一捧灰白的雾,只有眸光阴沉。
脚下地面颤动的更加厉害。林萌萌咳嗽两声,没被打的发怒,反倒更深地笑了起来。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深深地弯下腰去,捂着自己受伤中箭的胸膛。
指缝里有更多的血滴滴答答涌出来,世界逐步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崩塌。林萌萌被打了一巴掌后,顶着泛红的印子,立在如雪花般片片纷飞的背景里,独自发癫狂笑——说真的,这一幕看着有点惊悚,寇甜甜看了会儿,禁不住就朝旁边的叶言之露出询问的神情。
这人是不是有病?打他一巴掌能高兴这么久。
活像是个抖m。
叶言之没有回应,他的嘴唇紧抿着,脸色依旧苍白。
林萌萌终于笑完了,嘴角还上翘着,一副听了笑话的模样。
“你把他当儿子,怎么不问问他把你当什么呢?”
那必然不是当爸爸,寇甜甜难得有点心虚,但很快重新理直气壮:“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
林萌萌半垂着眼,笑道,“那自然关我事。”
他的眼睛里燃起了幽暗的火。
“是他把你带到我身边的。”
“——他把你带了来,又怎么能让你这么离开呢?”
叶言之猛然把头抬起来了。
“你猜猜看,少爷,”林萌萌带着无限温柔和恶意地说,“你猜,——我是谁?”
叶言之终于有了反应,瞳孔陡缩!
“你猜,”林萌萌道,“你看着我的脸,我是谁?”
寇冬望着它,活像望着一个疯子。
它当然不会是林萌萌。真正的林萌萌在被制作成兔子时便已经死了,之后附着在这身体上的,不过是一个属于这游戏的阴魂而已,一个幕后黑手披了这层皮。
而现在,它这样问他,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寇冬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顺着这张脸仔细打量,又重新转过头去看叶言之。这一份相同在刚刚并未给他太深的触动,不知为何,在这时,却忽然像道惊雷一样在他心里炸响了。
“——不必看了。”
身后的年轻神明忽的道。
他的声线很平静,并没有颤抖,只是嗓音干涩。
“是我。”
他看到了青年一瞬间流露出的神色,仿佛一下子落下了一层黯黯的灰:“什么?”
叶言之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时光于他的眼前轰然翻转,进而急匆匆向前溯源。在他公然违背天道决心带他的孩子逃离生死之时,神印颤动,于他的身后悄然投下了一个小小的、漆黑的影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滋生的私欲与阴暗里,在压抑不下的臆想与绮念里,那影子被喂大了。它吃着他对那孩子的私念而活,在每一个悄然萌动的夜晚里探出头。
它是神明最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渴望,是本不该存在的、令人羞耻却又无法扼杀的念想。它是从神明的皮囊底下钻出来的独占的怪物,张着血腥的獠牙要把那个人吞吃入腹。
正像心理教师所说的,叶言之从没资格指责他们。他们囚禁、占有、束缚,都不过是他内心的映照而已。
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这个世上又哪里会有所谓的“林萌萌”?
哪里会有第二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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