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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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去死。
当他听的多了,他甚至不再恐惧于那声音的到来了。
他真正恐惧的,是那把刀不够锋利,无法一下子割穿他的喉咙。
他在被钝刀子一点点杀死,很多时候,寇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兴许躯壳是。
但他已经不是了。
在母亲过世后,寇冬终于有勇气走上了天台。当他于天台的边缘徘徊时,他注视着下面缩的像蚂蚁一样小的车水马龙,终于迟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只要一步。
从这里一跃而下,便将解脱他所有的徘徊与痛苦。他不需要再为这份无法承担的生命重量苦苦挣扎,也不需要再在日复一日的阴影里独自煎熬。他已经没了家人,亲近的朋友也在他几乎神经质的躲藏前逐渐远离,如今他不过是孑然一身,站在这楼顶需要考虑的,只是不要伤及下面无辜的人而已。
不如一头扎向甘美的死亡。
然而他并没有死去。在他心怀死志之时,他再次被人拉住了。
只是这一次,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再是母亲。
——而是叶言之。
叶言之的再次到来改变了许多,他的存在让寇冬再度开始渴求生存。
他得有生命,得有岁月,才能去陪伴一个人。
才能去爱一个人。
他始终不敢把爱这个字说出口,好像对于他这种病人而言上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是摆在橱窗里的奢侈品。寇冬早已想好,早早断绝与其他人的亲密联系,这样如果自己真的有哪一天逝去,也不会有爱他的人为此伤心。
所以他一直若即若离,不敢靠近也不敢放下心防。他再喊“言之哥哥”时,语气已经无法像幼年时那样毫无芥蒂。
可当他真的倒在地上,看着叶言之仓皇赶到,紧紧抱着他的身体。他能感到断断续续的颤抖,永远沉稳冷静的男人在一瞬间慌张的像是个天都塌了下来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寇冬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悔意。
他如果还拥有生命……
如果上天还眷顾他,允许给他多一天的生命。
他想像个正常人,与他的心上人一起,携手走在阳光下,马路边。
他试着伸手,去碰男人紧紧拧着的眉梢。
“叶……”
叶言之。
我爱你。
……
我爱你。
在那之后,叶言之为他翻转生死,将他的灵魂藏入《亡人》之中。
那本该是为他而生的伊甸园,却因阴暗面的出现而沦为了奔逃的、血腥的屠杀场。
原来破开这一切追根究底,也不过因一个“情”字而已。
为它生怖,为它生痴,为它生忧——
于这个字前,人人平等,连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无法例外。
“……他怎么样?”
系统说:“不太好。”
它的语气说不上欣悦,也说不上淡漠,只是陈述事实:“他为你杀了死神,担了这份因果,在那之后就大不如前了。”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阴暗面觑着了可乘之机,打起了取而代之的主意。
倘若寇冬当真被迷惑,在《亡人》游戏里对叶言之下了手,那么他便真的不会再存在了。
寇冬没有说话。
许久后他才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扇朱红的大门。门早已年久,上面的红漆斑斑驳驳,古铜的把手被磨得光滑锃亮——抬头向上看,是悬着的两盏白纸灯笼,上面笔墨遒劲写了一个“叶”。
门槛极高,青石板面结满了青苔。荒草丛生,鬼火星星点点。
寇冬伸手拂过这大门,顿了顿,终于用力推开。伴随“吱呀”一声响声,后面逐渐现出弯曲小径,正堂隐在雾里云端。
“冬冬可要听话,待会儿见到了人可千万要乖……”
恍惚间,年轻女人牵着他的手踏过这门槛的画面似乎重新现在了他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叶家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叶家大不相同了。他幼年来时,叶家正值鼎盛,处处香火缭绕、琉璃玉瓦。如今却是一片荒败,反倒是各色草木于其中安了家,不再有昔日繁华之景。
许久未来,他对此处的记忆却还是崭新而清晰。他慢慢向前走,终于绕过宗庙,见着了昔日他住着的那处小院。
小小一座,如今院门紧闭,似是没有人来。
直到寇冬的指尖轻轻按在门上,它才晃晃悠悠着打开,寇冬望着自己所熟悉的这一切,一时间心头也说不上究竟是何滋味。
他在这里,在神明的庇佑之下,过了最无忧无虑且天真的七年。当他回望时,这好像是所有日子里唯一透出的一点光,他的余生不过只靠着这一点残余的温度苟延残喘。
“叶言之。”
他轻轻地道。
“叶言之?”
房里没有人回应他,寇冬愣了愣,再次和系统确认,却得到系统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就在这里。”
各处都空空荡荡,唯独只有帷幔里床上,隆起了一个圆圆的弧度。
寇冬没找到人,顺手把被子一掀,登时陷入沉默:“……”
寇冬:“……”
寇冬:“…………”
寇冬:“………………”
那赫然又是一颗蛋。
眼熟的颜色,眼熟的弧度、眼熟的大小,眼熟的……
蛋。
“搞什么!”寇甜甜禁不住惨叫,“什么鬼啊,感情我之前那回白孵了!”
他怎么又变成了一个蛋!!!
方才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这会儿都变成了无语,寇冬盯着床上那颗睡的正熟的大蛋,额角砰砰直跳。
……亏了。
算下来,叶言之就把他养大了一回,他居然要把叶言之养大两回——这何止是亏,这简直亏大了!
系统:“你杀死了他的一部分,他自然也受到了反噬。只是我之前不确定会反噬到何种程度,现在看来,倒是与游戏里一样。”
言下之意是,半点不稀奇——之前那遍全当是打草稿了。
寇冬险些要翻白眼。
他半点也感伤不起来了,盯着床上兀自沉睡的蛋嘴角抽搐。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系统的语气理所当然,“自然是孵。”
寇冬:“……你当我是母鸡吗。”
一天到晚孵孵孵?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弯下腰,把那一颗光洁圆润的大蛋又给抱怀里了。
“孵就孵吧,”他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说着,他又禁不住咬牙切齿。
“等这回再孵出来,他说什么也要喊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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