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二)-《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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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两人:“……”

    在他们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寇冬恨不能以手捂脸,羞耻的腿都在打颤。他牙关咬紧,字几乎是一个个从嘴里头蹦出来的:“收敛点……”

    神明冷淡地蹙了蹙眉,显然不能认同他的观点。

    “不能收敛,”叶言之平静地阐述,“过度忍耐,阴暗面还会再次出来。”

    自从阴暗面消失后,叶言之其实老老实实正常了一段时间,过的犹如一个清心寡欲的凡人。寇冬只偶尔从他的亲吻里感受到克制的、隐忍的、让人为之发颤的力度。可很快,当神明终于把他的孩子压在了被褥里,做他曾经在玩偶堆里无数次做过的事后,他那股子占有欲和偏执就又开始泛滥成灾。

    兴许是因着失而复得,这种占有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张床就跟个分界线似的,在床下他从不限制寇甜甜的人身自由,尚且能称一句大气,甚至有时会暴露点幼稚的孩子气。

    可等到了夜晚,寇冬几乎要被活活地被揉搓死在被窝里。神明一定要看着他的脸,沉默地、一以贯之地、反复地于云一样的被褥里疼他。两人重温旧梦的第一回,寇冬被搞得都懵了,一度怀疑叶言之是不是滥用神权给他自己赋予了什么神奇能力。

    这特么该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能力吗!……哪个正常人特么能强到这样!

    偏生寇冬又不能说自己受不住——阴暗面把神力都灌注给了他,他如今也算是拥有了一部分神的体质,比如玩不坏。

    现在寇冬怀疑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商量好的,就是单纯为了在这种场合地方发挥作用。

    真的说起来都让人好气。

    这种在寇冬看来莫名其妙又难以管控的情绪终于在路上有人寻寇冬搭讪时达到了最高值,神明的阴暗面又差点儿钻出来,只一眼就硬生生把搭讪的人吓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天白日见了鬼。后来还是一位老方士指导,言说爱能生怖,爱能生痴,此乃人之常情,切不可矫枉过正。

    强行压制,最终后果必然是反被其所操纵。

    他最终给出了建议:“不如顺其自然,坦然接受。”

    谁谈恋爱还能没有点占有欲了。

    寇冬:……

    寇冬:…………

    寇冬:………………

    接受什么?阴暗面的占有欲吗?

    他回想了那些神经质的、恨不能把他嚼碎了含嘴里的npc,又看看旁边神明骤然发亮的眼睛,只感觉眼皮子都开始突突直跳。

    不是我说——我怀疑你是在故意针对我寇某人!

    神明一扭头,望他,声音清清淡淡。

    “怎么,不愿意?”

    寇冬不由得浑身一紧,忙摇头。

    “愿意……愿意……”

    他几乎泪流满面。

    开玩笑,叶言之醒来后已经好好地让他体会了一把开垦的感觉,这时候还说不愿意是等着二次播种吗!!!

    对面宋泓二人看着他们情态,不禁相视而笑。

    他们还陆续说了许多。说那些被困的玩家于游戏里被解救,各归各处;说阿雪终于还清了债务,找了一家武术馆当陪练;说到了现在还会零星做关于《亡人》的噩梦。那些鬼怪,生着人面的蝴蝶,坐在木轮椅上苍白清秀的少年……偶尔还会于他们的梦境里突然出现,将人唬一大跳。

    当然,吓到的主要是宋泓。因为阿雪在梦里也拎着刀……

    寇冬一直觉得无比景仰,这么纤细个小姑娘,砍怪利落如同劈瓜砍菜。

    这么一想,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的手。这一看倒看见了一点璀璨的光芒,细细的一个银戒套在阿雪那细白的手指上。

    他不禁又惊又喜。

    “你们?”

    宋泓长长叹了一口气,手勾着身边小姑娘的脖子,说:“我感觉我以后就是不敢藏私房钱的命……”

    也算是被彻底吃死了。

    他第一次遇到阿雪时,对方还是个才十五六的小女孩,比他矮了一头多,居然就自己找上了门,冷静地与他讨价还价,说想让他带带自己。如果成功,她只要奖金的百分之二十。

    这一辈子,宋泓就没遇见过比她更镇定、更独特、更清醒的人。这种杀伐果断的魅力一日比一日更清楚地展露出来,教他在全然不知时,便已不可自制为之沉迷。

    寇冬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感到开心。

    “婚礼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去参加。”

    “那是自然,”宋泓笑道,“缺了谁也不会缺了你。”

    他们如今都已没有了什么亲人,这几年因为频繁进出游戏,与现实世界也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些距离,如今算来,寇冬反而成了他们最亲近的朋友、最珍惜的队友。

    游戏是假的。可参与其中的人是真的,朝夕相对敢把后背托付的感情也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恐怖游戏才成为了一件回忆起来仍旧有着美好的事。

    叶言之被寇冬支使去拿甜点时,宋泓偷偷问他:“他对你好吗?”

    他们都是经历了最后一个世界的玩家,仍然保存着对于游戏本源的记忆。无边无垠的白色蛛丝里,少年作为唯一的中心点,将整个游戏骤然点亮——

    那一段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况且像阿雪这样聪敏的人,在那之后心中便有了许多猜测。

    关于《亡人》。

    关于寇冬一直以来在npc心中的特殊地位。

    关于叶言之。

    只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问,只在沉吟许久后,问了这唯一关心的一句。

    寇冬的手握着温热的咖啡杯,那一点温度从被这浅褐色的液体烫的暖和起来的杯壁中传出。他想了想,说:“很好。”

    片刻后,他的眼睛弯起来,又加上一句。

    “要是他对我不好——那就什么算好了。”

    他还记得幼年卧床时。那一段时间他的病来势汹汹,将他压的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了身,偶尔睁开眼时,听到的只是医院里仪器的单调电流声与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消毒水的气息闻的人嘴里泛起苦,他勉强睁开眼缝,在剧烈的疼痛里头一次喃喃出了自己的心声。

    “要……要是我根本没出生……”

    要是我根本没活过,就好了。

    就没有人痛苦了。

    那时他的母亲泪痕满面地从窗前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不一定是坏的。它的确疼,但它可能也会是你的解药——”

    寇冬曾经觉得这是不对的。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为了不辜负母亲的付出才留在这世上的。可事实是,那些爱并不仅仅是枷锁。

    它们也是火花。现在,他的人生被点亮了。

    反而换他舍不得离开了。

    他们从餐馆里走出来时下起了雨。雨丝很凉,连绵不断,惹得路上行人的脚步都变得匆忙。花花绿绿的伞一个个在空中竖起,寇冬隔着雨帘看人,仿佛是刚从一场沉酣电影里抽身的看客,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些许不在人间的错觉。

    世间苍茫。

    他怔怔地立在屋檐下。

    这些人是活的。他们不会再用偏执的目光追随他,不会再从角落里蹿出试图靠近他的怪物。他们都走向自己的方向,马不停蹄、毫不迟疑。

    他想起他十八岁那天在天台上所看到的。人潮在脚下涌动,流成河,汇成海。却没有人的脚步是朝向他的。

    肩膀忽然一温热,年轻的神明环住了他,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哗啦。”

    一把雨伞被神明撑了起来,护在了他的头顶。

    “在看什么?”叶言之的声音平静而温和,“都淋湿了。”

    寇冬的心忽然又荡了回去,他好像是一只高高飘起的风筝,被这一道细细的线重新拽回了这大地上。他勾住叶言之伸过来的一根小指,想了想,说:“没什么重要的。”

    神明抿着嘴唇,似乎是被他牵住自己的动作讨好了,连眉宇都松动了些。只是他仍旧觉得不足,换了姿势,将两人牵着的手变为了紧紧地、牢固地相握,手心贴着手心——

    他感触到了神明微凉的体温,侧过头时,看到的是神明苍白的下颌。他握着寇冬的手,就像他年幼时无数次牵着这纤弱的、随时可能被死神夺去生命的孩子一样。那时他帮他躲过生死的风雨,现在,他帮他躲这一场现实的雨。

    雨水淅淅沥沥,他们于是也并肩走入了这世间去。

    没什么重要的,寇冬心想。

    唯一重要的是。

    他有他的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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