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薛明舟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好半晌,抓了抓头发,“真是的,你没必要这样。” 夜枭的怪声在空中盘旋,鞋子踩在枯枝上发出暴裂的脆响,夜色中格外渗人。 枯枝间闪动着乌金的光,像一只只暗中窥伺的眼睛。 “这些都是食腐的夜枭,长时间盯着它们的眼睛,它们就会将你认定为食物。” 薛明舟拨开挡路的藤条艰难地走着,一贯的养尊处优让他没走两步又开始抱怨起来,“我就不该带着你出来执行任务,现在咱俩都迷路了,你什么都不会,还得我来照料你。” “是我添麻烦了。” 背后的黑暗里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 “你别总是动不动就道歉,好像我怎么了你。” “对不起……” “你你你你又来了!” 薛明舟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头凝视,乌云遮蔽了月亮,所有的光线都不见了,死一般的寂静凝成一线极寒的杀机。 “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横扫而过,那仿佛是由千万片刀刃组成的风浪,皮肤上被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薛明舟纵身将他扑倒了,两人像在蛇群中抱团的小兽。 “把我腰间的扇子拔出来!快!” 他的手在哆嗦,他摸到了温热的血,这个嘴上一直嫌弃他奚落他的异母弟弟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伤害,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快一点!我们都要死了!” 薛明舟的手臂无法动弹,那些东西切断了经脉,汩汩的血液染红了地脉。 “为什么?” 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喃喃地说。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 薛明舟大声说:“你忘了爹爹是怎么说的吗? 他让我们两个好好的,一起撑起这个家族!我以后是薛家的家主,作为家主,我要保护好你的!” “你叫薛明舟……”他苍白的嘴唇在颤抖:“你是明,我是暮……” 赐他姓名的父亲,也将他视作不详。 既然如此,那就让光明的回光明,地狱的,回地狱。 他即地狱。 滚烫的血液洒在手上。 薛明舟颤抖了一下,缓缓低头。 扇子破膛而出,另一端握在少年手里,蜿蜒的血迹渗进雪白的绸纱中,仿佛一枝开在地狱中、却披着高洁白雪的红梅,多年以后仍不褪色。 “是我把你,骗到这里来的。” 薛暮桥在他耳边低声说,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那只猫也是我溺死的。”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长衣夜色中惨白,暴雨倾盆而下,漫开的血泊犹如狰狞的花。 “哥哥……”男孩眼里的光被雨浇灭了,他的头慢慢垂下来,最后倒在他怀里。 薛暮桥眼中彻寒如长夜,他将挡在自己身上的人微微扶起一些,那寒刀般的风贯穿男孩的躯体,将折扇留下的伤痕完全遮掩了。 他冷静地做完这一切,才将他的尸体推下去。 男孩在地上滚了两圈,软软地,不动了,皎洁如月的长衣裹着他还未长成的身体,被血染红。 哥哥……薛暮桥的眼底浮起雾般的迷茫。 为什么到最后还要叫他哥哥…… 幼子的死让家主提前苍老了,他在大战中留下的旧伤再度复发,葬礼之后闭门不出,过了很久,他才将自己的心腹喊到病榻前。 “选……旁支子弟……继任家主……” 心腹不解:“为什么不是大公子?” “那孩子的眼睛,我从来没有看透过。” 家主声音沧桑而沙哑:“一个孩子怎么会拥有那样的眼神……我宁愿将基业交到一个平庸的孩子手里……” “家主不信任大公子吗?” “不是不信任……是亏欠的太多……” 厚厚的帷幔悄然一动,遮住了暗处一双极黑的眼睛。 薛暮桥低下头,好奇怪啊,明明这样伤人的话出自至亲之口,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信手拈过油灯上一簇火苗,看了很久很久,松手让它轻轻飘落。 火苗触到地面变成了接天的火海,救火的人仿佛乱舞的鬼影。 他踏着火海走向那张坐南朝北的椅子,每次父亲就是坐在这里发号施令,族中子弟无敢不从。 “娼妓之子!你怎么敢走到那里去!” “家主在哪里? 让我们去见他!”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火光爬满苍白色的衣袍,像爬满鬼影的尸衣。 他振开衣袖,正襟危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