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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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香君亦点头,侧身让开道路。

    谢珩觑着伽罗没说话,神情还是从衙署里出来时的冷肃。瞧了片刻,没动身往里走,反而回身,走向近处一间敞厅,道:“过来。”

    伽罗微诧,跟着他走过去。

    敞厅就在穿堂不远处,正对着白鹿馆照壁后的长长甬道,倘若傅良绍抵达,一眼就能瞧见。伽罗随谢珩走进去,里头虽没人在,却照常烧着炭盆,不似外头风冷。那门帘子厚重,不好搭起来,遂回身问道:“我开扇窗户,蒙姐姐介意吗?”

    “我又不怕冷。”蒙香君笑道。

    伽罗遂开了窗扇,回身见素日繁忙的谢珩竟然坐在椅中,不免诧异,“殿下这是有事要忙吗?”

    “谁说的。”谢珩掏出那把漆黑铁扇把玩,碍于蒙香君在场,没再说旁的。

    伽罗对上他的目光,恍然明白他意思,不由抿唇微笑,没再说话。

    因有蒙香君在场,谢珩便还是素日端贵模样,只问伽罗这两日韩伯岳如何。

    伽罗照实回答。

    ……

    过午时分,傅良绍终于抵达白鹿馆。

    最初瞧见侍卫匆匆绕过照壁时,伽罗尚未反应过来,待瞧见侍卫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猛然站起身,向谢珩和蒙香君道了声“来了”,便匆匆掀帘出门。

    渐渐走近,看到父亲面容,比从前憔悴了许多。

    曾经是京城里颇有名气的美男子,过年时在傅府相见,他还是清贵模样。没想到一趟北凉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远远瞧着,衣服都像是空荡了许多,温如美玉的脸也颇消瘦,满是笑意。他行走如常,想必伤已痊愈,无甚大碍。

    伽罗越走越快,走到傅良绍跟前时,说不出话,只是笑着瞧他。

    这一年诸多艰辛,父女分离,前途未卜,连封家书也无。

    此刻重逢,先前所有的担忧、恐惧尽数消解,伽罗笑容粲然,直到傅良绍握住她的肩膀,才屈膝为礼,笑盈盈道:“父亲伤瞧着都痊愈了,身体无恙么?”

    “已无大碍。”傅良绍温和如旧,旋即抬眼,看到紧随而来的谢珩和蒙香君。

    蒙香君来迎,并不意外,但谢珩亲自过来,多少令傅良绍不解。

    他被困石羊城时,得岳华、曹典等人相助,知道是谢珩安排,因不明情由,便猜测是跟伽罗身上那枚长命锁有关。后来被安排在虎阳关养伤,迥异于鹰佐的步步相逼,谢珩的人非但没有提起此事,还将他引荐给蒙旭,任由他慢慢养伤,半点都不着急。

    傅良绍猜不透谢珩的打算,这一路左右探问,亦不得要领。

    ——按礼说,谢珩父子与老太爷有旧仇,该恨他才对,即便因长命锁的事屈意解救,也不该是那般礼遇。

    此刻见谢珩亲自过来,傅良绍更是满心困惑,当即跪地行礼,“罪臣拜见太子殿下。”

    “傅大人请起。”谢珩淡声,目光落在伽罗身上,并未看傅良绍。

    而后轮到蒙香君行礼,寒暄之间,齐往傅良绍住处。

    谢珩在前,面容沉肃。他虽看着伽罗的情分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然而真见到傅良绍,心里那些疙瘩还是未能尽数消去——尤其傅良绍的归来,提醒他傅玄还在石羊城活着,太上皇也在石羊城中,随时可能回到大夏。他救了傅良绍,善待伽罗,然而对傅玄的刻骨仇恨,至今未能清算。对于夹在傅玄和伽罗之间的傅良绍,谢珩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抿唇肃目,未再多言。

    伽罗满心欢喜,起初未能察觉谢珩神色,只同蒙香君一道跟在傅良绍身旁。

    走了一程,发觉谢珩步伐颇紧、后背紧绷,这才醒悟过来。

    “当日爹爹被困石羊城时,是太子殿下施以援手,爹爹都知道了吧?”伽罗侧头瞧着傅良绍,含笑以示宽慰,“殿下胸怀宽广,我处于困境时,也是殿下照拂,外祖母如今也住在这白鹿馆,待会父亲就能见到。”

    她说得诚恳,傅良绍会意,暂时收起敬畏顾虑,紧赶上前两步,道:“伽罗的事给殿下添麻烦了。石羊城中多蒙殿下相救,罪臣感激不尽。”

    “傅大人客气。”

    眼角余光扫过去,见傅良绍姿态恭敬,伽罗微显忐忑,彼时觉得氛围尴尬。

    谢珩不由放缓脚步,看了傅良绍一眼,“伤势都痊愈了?”

    “承蒙殿下记挂,蒙将军照顾得十分周到。”傅良绍拱手,“来洛州的路上,罪臣听闻小相岭一役,殿下以千余兵力击退宋敬玄两万人马,神勇气概令百姓称颂,罪臣虽未能亲眼目睹,也十分敬仰。”

    谢珩唇角动了动,道:“傅大人能在石羊城外行刺鹰佐,胆气也令人敬重。”

    这般寒暄着,渐渐靠近傅良绍的住处——就在杜鸿嘉等人所住的阁楼里腾出一间来安置,离紫荆阁不算太远。

    谢珩能陪着伽罗等傅良绍半个时辰已是难得,瞧见阁楼外杜鸿嘉陪着谭氏和岚姑,已满面笑容地迎过来,再一瞧伽罗和傅良绍瞧着那位表亲时的笑容,没再多说,在岔路口脚步一转,径直往紫荆阁的方向走过去。

    伽罗微愕,旋即恭送,见谢珩越走越远,背影沉默又挺拔,眼中忽然觉得刺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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