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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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恩过后,段贵妃还请徐善赐座,再慢慢关怀教导伽罗几句,算是替皇后尽婆母之责。
这片刻安坐让伽罗舒服了稍许,起身拜别时,走路也不似先前艰难。
离了麟德殿,才出左银光门,徐善便匆匆赶来,说端拱帝有要事须同谢珩商议。
谢珩在外端肃如旧,吩咐战青送伽罗回东宫,又令他附耳低嘱几句,自折身去面圣。
这头便只剩伽罗、战青和宋澜等随行女官。
战青不愧是谢珩的心腹,待伽罗出得宫门,才入玄武门与东宫间的长街,便忽然道:“殿下小心——”话未说罢,便忙摆手示意后面的女官,“停!”
伽罗微愕,驻足回头,就见战青吩咐身后侍卫,“殿下扭了脚,快去备辇。”
旋即,拱手向伽罗道:“殿下稍歇片刻,步撵很快就来。”
“多谢战将军。”伽罗颔首,如逢春雨。
册立太子妃、祭拜宗庙算是国之重典,依制须由太子携妃徒步前往,禁用步撵小轿代步。伽罗不知旁的太子新妇是如何度过洞房夜,如何熬过这漫长路途,她被谢珩折腾得负伤在身,能坚持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好在步撵来得很快,伽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强撑着回到东宫,精神稍稍松懈,两条腿仿佛已不是她的了。
……
芙蓉陵里荷香随风,伽罗走进内殿,挥退宋澜等人后,便瘫在榻上,半点也不想动弹。
岚姑吓得不轻,忙过去扶着她躺好,“姑娘怎么了?”
“腿疼。”伽罗埋头在软枕里,低声咕哝。
她年纪有限,身子骨尚未全然长开,纵然谢珩昨晚克制,却也伤得不轻。偏偏皇家礼仪繁琐,今日从宗庙到宫中,没半步能偷懒,一路走来,累得话都不想说了。
岚姑再不敢耽搁,叫侍女取了膏药过来,帮伽罗除去外裳,落下帘帐。
待侍女退出,伽罗仍旧半藏起身子,小心抹上膏药,再穿好衣裳。
身下痛楚被膏药浸润,缓和了许多。
伽罗仍旧埋首在软枕中,半为劳累,半为羞窘。
还是岚姑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身子骨强健,却也太不知疼惜人了。”她扶着伽罗躺在榻上,捉了两条腿慢慢揉捏按摩,“姑娘别怪我多言,也别觉得羞涩,既然嫁了人,这种事总归推免不过。但姑娘年纪还有限,若还如此折腾,哪还能有下地的功夫?太子殿下不知节制,姑娘也该劝劝,不然伤在姑娘身上,我瞧着都心疼。”
伽罗闷闷的“嗯”了一声。
劝谢珩悠着点吗?她昨晚又不是没劝过。
谢珩何曾听了?反而变本加厉,没半点用处。
伽罗委屈极了,腰腿酸痛如旧,想着今日谢珩春风得意健步如飞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将那软枕揪着,忍不住轻砸。
岚姑见状,不由笑了笑,手底下力道温和,低声道:“俗话说以柔克刚,该服软的时候,姑娘也不该强撑。说句软话求个情,知道姑娘身子难受,心疼了,自然能温柔些。”
“唔。”伽罗仍旧闷在软枕中,却已领会岚姑之意。
她的性子随了南风,若有人宠着疼着,便是百般撒娇,半点委屈都受不得。若碰见难事,性子便倔起来,容易强撑,甚少诉苦。自去岁高家倾塌,她上京后几度坎坷,习惯了咬牙支撑,昨晚虽在疼得难受时说过两句,却并未如岚姑所说的,软语求情。
求情管用吗?伽罗不知道。
但想到那般情形下向谢珩叨扰求情,心底里便觉得难为情起来。
——除了那回在昭文殿哭之外,她还不曾求过谢珩什么。
两人虽已结了夫妻,昨晚那般折腾后又增几分亲密,她还是想不到该如何软语求饶。
心底里乱绪翻腾,脸上热气蒸腾,倒是双腿间经岚姑轻轻揉捏,轻松了许多。她伏在锦被之间,闻着窗中随风而入的荷香,沉沉睡去。
……
一觉醒来,天光已然擦黑。
据岚姑说,谢珩曾回来过,因见她睡着,便先回昭文殿处理政事。
伽罗便起身走了走。她从前住在南熏殿时,除了去清思园、朗润园外,甚少多走路,更不曾来过女眷居住所用的这一带。芙蓉陵地势极佳,政殿翘脚飞檐,两旁耳房抱厦齐备,中有拱桥飞如弯月,连通各处。沿着游廊拾级而行,夏日傍晚树荫浓密,有草虫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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