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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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水池中,荷叶成碧,杨柳环绕。
比起庄重肃穆的昭文殿,此处景致确实更宜女眷居住。
散步归去,典膳局已然备好了饭食。
先前礼部筹办东宫婚礼时,段贵妃也没闲着,因东宫女官之位大多空悬,除了几位原有侍女外,无人伺候起居,遂将各司女官女史补齐,另选不少宫女送入东宫,除留下数人在芙蓉陵伺候之外,余下众人分往别处,以备洒扫陈设之用。
如今用饭,自是宫人环侍。
伽罗今日劳累,胃口不错,瞧着菜色精致,多吃了些。
饭后同谢珩散步,没敢走远,只在荷池绕了一圈便罢。
夏夜风凉,脱下那一袭贵重华丽的太子妃冠服,她身上穿得单薄,广袖縠衫之下是一袭堆纱真珠裙,身段又高挑了些。少女的清丽打扮稍加改动,满头青丝堆作发髻,云鬓轻扫,金钗半挑玉流苏,颤巍巍的垂在耳畔。秀气脖颈露出来,肩上披帛入霞,腕间珊瑚精致。
谢珩与她慢行,东宫景致虽没半点变化,有她在,平白添了柔旖风景。
回到殿中,时辰尚早,伽罗今日虽接了印绶金册,还未仔细瞧过,遂叫宋澜捧过来,连同东宫女官侍女的名册一道搁在侧殿书案上,她站在案后,细细翻看。
形如桂树的灯架上烛火正亮,花梨案旁蹲着金兽,徐徐吐出柔香,窗扇半掩,漆黑夜空中不见星月,唯有灯笼光芒照进来,映出窈窕身段。她看得专注,不时举茶杯抿一口,意态安闲。
谢珩往昭文殿走了一遭回来,瞧见这模样,脚步微顿,只靠着菱花门框看她。
直至如今婚礼已成,他仍旧没敢再去空荡的南熏殿中。
谢珩其实很清楚,若不是他千里追到洛州,厚颜装伤攻破她的心防,伽罗当时必定会去西胡。而他仍旧只能孤守在这座轩昂堂皇的东宫,白日奔忙于朝政,夜晚独坐殿中,追忆或者愤恨她的薄情。余生仍如初至淮南时一般,阴郁冷沉。
好在,她回来了。
于辉煌或昏暗的灯火中,等他归来同寝。
心里空洞的某处似被填满,谢珩缓步入内。
伽罗听见动静抬头,盈盈一笑,“殿下回来了?”
“在看什么?”
“女官名册。”伽罗倒了杯茶给他,“这些人里,除了宋澜,旁人都没见过,先记下名字,回头见了人更好辨认。”
谢珩颔首,“明日我命她们都来芙蓉陵拜见。你与岳华处得不错?”
“岳姐姐人很好。”
“便命她做你的侍卫统领,加上那位蒙——”谢珩暂时没想起蒙香君的名字,“总缠着杜鸿嘉那位。由她们出入随行护卫,比旁人方便许多。”
“蒙将军的千金,蒙香君,小相岭上立过功的,殿下忘了?”伽罗失笑,起身将那印绶金册收起,唤了声岚姑。待岚姑进门时,请她将先前在鸿胪客馆时收到的檀木盒拿来。
岚姑应命而去,不多时捧来锦盒。
伽罗遂将印绶金册收入盒中,极细心地铺平缎面,阖盖后挂好金锁。
盒身纹理细密,有幽香隐隐,论材质不算出奇,但上头云纹雕龙却不多见。谢珩端然站在案旁,瞧她郑重其事,印绶放入宽敞盒中,留了不少空隙,随口道:“这个不合用,叫宋澜另从库中挑合用的给你。”
“就用这个。”伽罗侧头觑他,唇角翘了翘,“父皇赠的锦盒,正好盛放父皇赐的宝物。”
“父皇所赠?”谢珩诧异。
端拱帝对伽罗的态度,他比谁都清楚。虽说碍着戎楼的情面,答允他娶伽罗为妻,甚至给了正妃之位,但其中牵强退让,谢珩自然明白。今日麟德殿中,端拱帝赐下玉如意是他亲眼所见,除此而外,还赠过锦盒?更何况,看端拱帝的态度,不像是乐意给伽罗赏赐。
谢珩目含询问,伽罗只垂眸笑了笑,并未多说。
谢珩直觉有异,令岚姑先退出去,过去将那锦盒打开。
装饰做工确实是御用之物,其中雕龙装饰,更非寻常人家敢私造。按例,既是赏赐,锦盒不会空着送去,但看此情形……
谢珩神色稍肃,“父皇何时赠的?”
“三月十六那日,就在鸿胪客馆。”伽罗拨弄金锁,随口回答。
“里面装了何物?”
他的语气已不是方才闲谈的缱绻意味。
伽罗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道:“父皇当时只是赏赐锦盒,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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