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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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房处于内殿,因无外人,伽罗遣女官在外伺候,只留了岚姑陪伴。

    屋门半掩,珠帘低垂,一道丈余宽的灵芝仙鹤紫檀屏风挡在门口,旁边的搁东西的檀木架子,上头搭了软巾,以示浴房中有人,不可擅闯。

    伽罗浸在温水之中,侧耳听了片刻,没旁的动静,只当谢珩已去侧殿书房,遂放了心。

    岚姑跪坐在浴桶之侧,将她满头青丝拢在手中,打了香膏,慢慢揉搓。

    香汤温热滑腻,伽罗阖目养神。

    待岚姑帮她洗完头发,拿软巾擦干了,才忽然想起来——

    “岚姑,今晚备的是哪件寝衣?”

    “是那件海棠交领的,后晌已经熏了香。”岚姑回身,擦干净双手取给她瞧。

    伽罗凑过去,果然有幽淡香气入鼻,是她惯常爱用的,每晚熏一些在领口袖边,睡梦都觉得香甜。然而也是因这香味儿,谢珩睡前总爱循着香味儿过来,掀开她肩上寝衣,一口咬定是她肌肤生香,借机厮磨。

    新婚如蜜,耳鬓厮磨固然令人欢喜,却也叫伽罗害怕。

    洞房那晚被折腾过后,她连着歇了两三日,身底下的不适才缓和了许多。她固然幼时经历坎坷,也曾数度遇险,临危不惧,身子终究娇贵。平常手指头蹭破皮都能疼那天,那晚撕裂般疼痛,至今令她心有余悸,不敢再尝第二回。

    偏巧谢珩身强体健,白日里摆着太子的威仪端肃,倒还无妨,晚间床帐一落,抱着她说不上几句话,便动手动脚的往她腰底下摸。

    后来察觉这香味儿,在她肩窝里埋首片刻,便会撑起帐篷来,好几回险些擦枪走火。

    伽罗还打算借着伤口未愈的由头再偷几夜懒,当然要尽量不去招惹。

    这暧昧的寝衣熏香,须停用几日。

    她嗅罢了,问道:“有没熏香的吗?”

    “寝衣都按着姑娘的喜好,每日熏香。不过——”岚姑想了想,“也有洗过后熨罢,还没来得及熏的。”

    “那便寻一件没熏的。这几日暂时停了熏香罢,过几日再说。”

    岚姑固然不知缘由,却也霎时猜出是闺房帷帐里的缘故,遂没多问,起身去取。

    才出浴房走了两步,便见灯台之侧的罗帐暗影里,站着个魁伟身影。

    岚姑正低头想事情,未料谢珩会在这里,险些撞上去,待瞧见了,慌忙跪地,“拜见太子殿下。”

    “伽罗呢?”谢珩问。

    “太子妃还在沐浴。奴婢去取寝衣,待会就能出来服侍殿下。”

    谢珩颔首,沉着脸继续踱步。

    ……

    回到芙蓉陵,听说伽罗正在浴房时,谢珩原本是想去书房等她。然而到那边坐了片刻,拿着哪本书都心烦意乱地瞧不进去,忍不住起身踱步,闷头想事情。

    今日朝会时,北凉使臣入朝觐见,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了一堆,末了才抛出此行的意图,说两国虽曾交战,北凉王毕竟不欲百姓受苦,有意与大夏重修旧好。被掳走的太上皇和朝堂重臣都还在石羊城中,他奉北凉王之命前来,是想与大夏皇帝和谈,商议送太上皇等人返回京城的事情。

    此言一出,谢珩便知不妙。

    朝堂之上,有数位永安帝时留下的高官,各有亲眷在石羊城中;也有受过永安帝重恩,不论其为政如何,只想尽忠报恩的;也有如徐公望一般,在永安帝时春风得意,在他父子治下节节败退的。这些人平常虽不言语,心底里却还盼着永安帝能回来,重掌朝政——

    君主无能弱势,他们才有弄权的机会,哪还管百姓之苦,天下兴亡?

    北凉使臣此言一出,以徐公望为首,当即婉转进言,说太上皇被扣在北凉,终非长久之计,既然北凉有意修好,端拱帝宜派遣使臣前往北凉,尽快迎接太上皇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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