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姬金吾匪夷所思:“你怎么看见的?” 范汝:“我昨晚落东西在你书房里了,本来打算去找你拿的。半路看见一只蝴蝶,打算抓到手再去。结果隐匿起来抓蝴蝶的时候,看见尉迟大夫进去了。” 姬金吾:“他是来和我说易姑娘的情况。” 范汝:“你还骗我!我看见了!我说你这些年搜寻蛊毒是干什么!你什么时候中的蛊!能不能说清楚!不说清楚我现在就走了,你在上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整只猫都炸毛了,瞳孔都变了,像是被人拎着后颈肉抓了起来:“我都等你办完正事了,还等常清走了才问的!姬金吾你给我说清楚!怎么!抢姑娘的时候需要我,抢完就让我滚啦?我现在就带着你的姑娘跑!” 姬金吾:“……” 姬金吾试着让他别窜起来:“你冷静一点。” 一只炸毛的猫怎么会冷静呢。猫咪可以藏得很好、从高处跳下、吃很少干很多活、因为多年前的一个承诺一直当人的朋友,但是猫咪炸毛的时候是不会冷静的。 范汝就差在车架里面跳来跳去了:“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易姑娘。” 姬金吾:“……” 姬金吾这个时候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笑意,好像在为了他这句话而觉得高兴,因为这句话就像寻常朋友间威胁“我告诉你妻子去”一样,有一种奇妙的亲密感:“范汝。再等几天就告诉你。” 范汝:“几天?”他直觉姬金吾是有什么事情不确定,而这份“不确定”是他一直隐瞒秘密的原因。 姬金吾:“五六天。你不能出去说这事,可以吗?” 范汝有些悻悻地说:“知道了。我说我就死成四十九块。” 虽然说定了时间,但是范汝还是很有些焦躁,这只猫心里藏不住事,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就来问:“你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陈清浅对不对?她是遮掩那个秘密的幌子。我就说你这家伙好歹以前是个和你弟弟一样的道德楷模,怎么最后还变成一次性喜欢两个的墙头草了。” 姬金吾:“……是。” 范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蹲在窗子旁边闷头猛看风景,看了一会儿又问:“你也没告诉常清?” 姬金吾回答得很快:“没有。” 范汝心里有点平衡:“哦。” 这只白色猫咪本来就在回忆过往的破绽,顺势就说了起来:“你记不记得你母亲给你请先生的时候。你当时真的把我吓一跳,不过后来商山道人自己走了,啧,白挨那么多骂。” 说的是上元积年1817年冬天的事情。那年夏天,姬金吾身上出现了蛊纹,他用舒痕胶去除蛊纹,结果身上却出现了可怖的烧伤。 烧伤刚好,他却因为不明原因开始酗酒。姬老夫人十分不满,甚至怀疑他早就开始酗酒,莫名的烫伤也是因为醉酒,于是觉得是时候给他请个老师。 请的是太平道的商山道人。一向说商山道人脾气怪一点,但是实力是很强的。 商山道人虽然听说姬家这位公子天资很不错,但是同样也听说了他酗酒的传闻。于是他提出了三项挑战,限时三天完成。可以就收徒,不可以就别说了。 那个时候范汝印象里,姬金吾绝对是个靠谱的人,但是那次真的把他也吓到了。 第一天姬金吾直接挑战失败了,他手抖得很厉害,大家觉得他是酗酒喝成这样的。 晚上回去他直接喝到宿醉,第二天依旧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样子,勉强通过了一项试炼。 第二天晚上他就来敲范汝的门,问他哪里有更烈的烈酒。 范汝当时也是没心没肺的,真的带他去找酒。范汝当时有个玩得来的姐姐,家里藏了许多美酒,于是带着姬金吾就去了。 可能是那晚的酒不错,第三天姬金吾就完美通过了所有试炼。 商山道人当时明显想反悔来着。 后来他也一直刁难自己这个不太满意的弟子。 范汝想找姬金吾出去玩都找不到人,修行修得魔怔了。 但是他好像很努力很努力,最后得到的结果却不太好。 商山道人后来教不下去了,认为姬金吾明明之前天资过人,却进展缓慢,肯定是完全没用心。于是有天早上他直接不辞而别了。 好像也是那段时间,姬金吾没事就私下往风月之地跑。 商山道人不辞而别之后,姬老夫人和自己的长子爆发了激烈的矛盾,最后以她逼自己的儿子发誓再也不沾染青楼楚馆里的姑娘告终。 不过他们孤儿寡母的笑话,倒是传得飞快。人们还是喜欢符合自己价值观的八卦,这件事就很符合。 和这个一起传的飞快的,还有姬家长子“浪荡子弟”的名声。恶名很快就盖过了过去翩翩君子的赞誉。 范汝回过味来了:“你是那一年夏天开始酗酒的,所以你的蛊毒是那一年夏天中的。酒色就是一般压制蛊毒的法子……等等,你是真的不想修行?我记得你都头悬梁锥刺股了,那么努力还不行,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天资在快速流失?” 姬金吾不太想回忆这件事,当时他痛得厉害,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觉,手抖得拿不起东西来,烈酒用了半年之后,抑制疼痛的功能明显下降。 那时候一天天过得仓促,没什么值得回想的快活日子。为了活命而活命罢了。不过真要说,活了这三十多年,又有哪一天快活到连死亡都忘记了呢? 昨晚上。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 昨晚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柔情蜜意地吻他疤痕的时候、迷迷糊糊叫他“郎君”的时候,他是快活的。 那个瞬间好像实现了他年少时的期许,即使他现在一步一步偏离得很远了。 成为一个大家交口称赞的翩翩君子,娶一个喜欢的姑娘,一辈子对她好,当一个好丈夫,然后再和她有个孩子,当一个好父亲。 是假的也快活。 姬金吾没有正面回答范汝的一连串问题,他说:“要到了。我们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反正脑子还能用,天资坏了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他是一直在输,但又不是认输了。 能用脑子,能写、能画、能弹琴、能吹笛子。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车架停下,他率先下去了。黑底金绣的披风迎着风晃了晃。这个人喜欢穿深色华丽的衣服,再加上他肩膀生得好,总给人很可靠、永远也不会倒下的感觉。 可是风稍微吹过,就发现他确实如徐贤说的那样,瘦了许多。 说起来,一个人整天熬夜、浓茶烈酒,怎么会不瘦呢。 但是因为总是看见他,看习惯了,一日一日慢慢瘦下去,还真的发现不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用数十年,将五洲三海当成棋盘,一步一步形成了围杀之势。 接着范汝就看见自己眼中充满悲剧色彩的姬城主停下了。 他转过身子,一本正经地心虚道:“阿桢醒了,我不敢回去,她生气怎么办,我又打不过她。” 范汝:“……” 范汝走过去:“你心虚什么?” 姬金吾想说“我脏”,忽然想起自己胞弟临走前,芝兰玉树的干净模样,不知怎么说不出来了,只是迎着正午的大太阳,低声说:“我自作自受。” 轩辕昂已经在檐下坐了一个晚上。 自几天前,他从徐贤那里得知当年的真相时,他已经数日没有进食了。 吃不下、睡不着,可是又必须要同延庆公主联络,还不能暴露自己已经被徐贤策反的事实。 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很差了。本来知道救命恩人的真相之后,他撑着一口气没倒下,只是为了回去将那个毒妇吊着命用刑,给他的阿桢偿命。 毒妇易白竟然还出门准备花朝节去了?他的阿桢这辈子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她凭什么有好日子过? 他那日带着盛怒在城中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一具脸被划破的尸首。 北镇司给了他充足的证据,说是被刺杀夏大人的刺客给杀了。 轩辕昂有些怀疑,唯一可以缓和局面的夏大人在这种时候被杀,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但是他没空想这个问题。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么多年的误会上。 一直欺骗他的人竟然死的那么痛快,阿桢可是被挫骨扬灰了。害死阿桢的人竟然死得那么简单! 可是就算鞭尸也没有用,他没地方报仇了,他满腔盛怒都无处发泄。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人死了,人死万事休。 满腔愤怒、痛苦无处发泄,再加上连日的奔波,他双目赤红,仿佛是刚化作人形的妖兽。 无可奈何。 没办法救回阿桢了。阿桢当初救他,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死了。 就算化为灰烬、永堕于幽冥之狱,他也没办法再找回他的阿桢了。 他在檐下痴痴坐了许久。痴想着当初在路上同阿桢的短暂相处,一遍一遍地让画师描摹她的脸,可是都不像啊。 第四个画师被拖出去杀掉之后,最后一个画师对他说:“颖川王万里迢迢,难道不是为了昭王的宝藏而来吗?既然是,又为什么悲伤难过呢?只要得到了昭王的宝藏,便是亡者也可以返生。” 昭王的宝藏。 传说中,昭王为了从幽冥之地唤回自己暴亡的宠妃与爱子,找到了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上记载着一件可以逆转因果的法宝。 昭王破解了藏宝图,可是他发现,法宝一旦现世,北幽灭亡就在眼前。于是他将这张藏宝图封进了自己的墓穴。 轩辕昂当然听过这个。 他甚至还派人暗地里查验过,破绽没找出来。只是发现昭王墓室的设计图,被北镇司严密地藏了起来。 北镇司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各个世家也在蠢蠢欲动,觊觎着昭王的宝藏,也觊觎着亡者留下的权力真空。 他们只是投鼠忌器、胆小畏缩,不敢当出头之鸟。 轩辕昂想,要将阿桢从幽冥之地唤回,就必须……打开昭王的墓穴,拿出昭王的宝藏!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