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自作自受-《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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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这话,摆摆手,匆匆出去了。

    上京的居民,常年生活在不同势力拉扯的氛围中,早就养成了见微知著的本领。

    更何况昨晚那兵荒马乱的,简直就是在耳边吹唢呐了。

    听说昨晚宫中只吩咐了“宣王不能死”,那其他人自然是……

    所以,虽然是花朝节的第一天,但是上京的市集上,远远没有往年花朝节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样子,而是一片冷清和萧条。

    大家都在家里避祸呢。

    倒是往日冷冷清清的皇宫,此刻热闹得很。

    姬金吾并没有打算从幕后转到台前,黑暗中向来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因此不同世家子弟唇枪舌战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屏风后听着。

    因为屏风前坐的是北镇司徐贤,没人敢怀疑这位嗜杀的徐督主身后的屏风罩着另一个人。

    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闲暇去注意什么屏风。

    哪怕是最如日中天的冯家,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冯誉作为一个外室子,统御冯家这么多年,早就让那些冯家正统嫡子不满了。现在好不容易人死了,自然各位嫡子要扑上来瓜分留下来的权力。

    这还只是冯家。其他世家分居各地,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短暂合谋,现在自然也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对方。

    这么吵了一上午,最后定下来的事情没几件。

    正午的大太阳升上来了。上京处于北域,阳光额外毒辣,根本无法直视。

    姬金吾和徐贤在出宫门的时候就达成了一致,认为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草木皆兵、身边带着众多侍卫大可不必。

    等到了西南门,徐贤忽然提起:“去角楼上看看?那里可以看见整个上京。附近都是北镇司的人,没关系的。”

    姬金吾抬眼望了望他,点头,接着便同跟在自己身侧的杜常清,微微笑着:“常清,你先回去看看吧。有范汝跟着我。”

    杜常清原本就牵念着易桢的身子,想着范祭司经历帝流浆之后修为暴涨,连忙点头。

    徐贤依旧穿着控鹤袄,他瞄了一眼姬金吾身上透风的黑底金绣披风,也不说话,带着他一步一步往角楼上爬。

    “那是冯家上一代的嫡长子。”徐贤到了角楼栏杆前,往外一望,正好看见两三条御街外走过的华服男子,扬着眉毛,评价道:“蠢笨不堪。”

    姬金吾不太赞同他这么张狂,劝了一句:“祸常发于所忽之中,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

    “这些人有什么好防备的。”徐贤笑道:“需要防备的人不都被您一个个杀了。前些日子夏大人走的时候,您不还亲自到现场去送了他一程吗?”

    姬金吾淡淡地说:“夏大人不爱与人结仇,给他找个名正言顺的刺客很不容易。那天宫中又有宴席,赴宴者众多,怕出意外,所以才过去看着的。”

    徐贤笑道:“姬城主最近几年越来越瘦了,人也内敛了。”

    太阳照在橙红色的角楼上,鲜艳得扎眼,让人看着心慌。角楼前的树都沿着白石栏杆修剪过了,连影子都一模一样,在脚下缩成一个小团。

    姬金吾习惯性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许:“是么?”

    徐贤说:“我要是在你当年的位置,就想不到去北幽宫中暗暗扶持一个宦官。当年你不帮我,现在站在这儿的是谁恐怕不好说……甚至北镇司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姬金吾淡淡地说:“为了活命罢了。”

    同张苍隐生道的“鬼渔”差不多,姬家这些年在全力搜寻解蛊方式的时候,也在各地培植了许多暗子。

    徐贤就是其中一个。

    当初那个被千万人踩在脚底下当狗的小太监,就算是把所有东西——美貌、尊严,都一一上供,也是不够的。

    毕竟在皇城中,美貌、尊严都不足为奇、随处可见。

    奴隶再勤奋也还是奴隶,累死了也只是一口薄皮棺材。更何况徐贤这种毫无家世、毫无人脉的卑贱出身。只有获得额外的扶持,才有可能一步一步翻身。

    而当时徐贤也并没有第二个选择。种下蛊毒成为姬家的棋子,或者被作践到死。这看起来是有两个选项,但其实根本没得选。

    有时候世事也可笑。姬金吾明明是被蛊毒所害,所以不得不在全世界搜寻解药的下落。也因为这个,姬家掌握了极多蛊毒方子,能够用来完美地控制安插在各地的暗骑。

    徐贤忽然又说:“不对,还是有不同的。以前你可不会连给我发五条消息,让我去延庆公主那里把颖川王带走。”

    徐贤当时匆匆出门,不明所以,只能按他说的去做。后来稍微一调查,就搞清楚了整件事。

    “还是为了那姑娘。”徐贤笑着说:“她手上拿的那把匕首可是我送到姬家去的。当时要不是看到那把匕首,我还要抢她呢。到时候可就闹笑话了。”

    姬金吾说:“多谢你的匕首,我只是自己用不上,所以才转送人了。”

    徐贤摆摆手:“看得出来喜欢了。不喜欢也不会转送给心上人。”

    姬金吾:“……”他真的很讨厌把自己的心事拿出来聊。聊正事就聊正事。

    主要是和徐贤也并不是什么好友,只是利益相关暂时绑在一起罢了。

    姬金吾:“你还有别的事情说吗?”

    徐贤见他脸上笑意收敛了,连忙转移话题:“你当时让我支开轩辕昂。他后来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什么?”

    “他想看上元积年1817年,皇城司对世家行踪的详细记录。”徐贤眯了眯眼睛:“这可是密卷。”

    姬金吾显然对“上元积年1817年”这个词组心有余悸,但是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分毫多余的情绪,回想了一下北戎递过来的情报:“和他那个死了的良娣有关。他那个良娣冒领了救命恩情,所以才成为了他的良娣。他要查那一年到底是谁救了他。”

    徐贤对姬金吾的消息网如何铺天盖地心里有数,只是说:“你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颖川王疯成什么样,我怀疑我稍走开一点,他就跪在那里哭了。”

    “认错救命恩人,还间接害死了真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全错付了,是值得哭一哭。”姬金吾说:“颖川王从延庆公主那边跳反加入你们。他既然疯,那就让他推动世家去开墓。昭王墓中的那件法宝,传说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他的思路极其清晰,像是下棋一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的走去。

    而如此清晰的思路,则来自姬家布满全局的消息网。全面的消息能让他将犯错的几率降到最低。

    这是姬金吾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成果,也是他亲手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布置出来的。即使每天处理大量的信息,再从信息中筛选有用的部分耗费了他大量时间,甚至侵占了他的睡眠。

    徐贤不确定自己的北镇司中有没有姬家的人。他倾向是有,不然姬金吾不会有如此明晰、快速的信息链。

    北镇司中又有多少人是姬家的暗子呢?徐贤不知道。

    姬金吾从来不提这些,他也不居高临下的命令。好像他只是来同北镇司合作的,并不是将他的命捏在手上。

    徐贤知道姬金吾的用人习惯,他手下的每个人都只是棋子,但他甚至防备每一颗棋子。

    没有翻出来的暗子,是最有杀伤力的。

    徐贤目前和他的目标一模一样,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和姬家闹翻,一点好处也没有。

    姬金吾说:“没别的事。我得回去了。”她应该醒了。

    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

    皇宫里空荡荡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徐贤望了一眼远处的白云:“我以前,没进宫的时候,梦想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让我母亲封一品夫人。”

    徐贤的母亲都饿死许多年了。

    他转过头又去看姬金吾:“我以前觉得你们这些贵公子会挺快活的,可是好像不是。真的会有那种完美的人生吗?父母宠爱、兄友弟恭、天资过人、善良又强大,和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姬金吾本来要走了,闻言答道:“应该会有吧。”

    徐贤朝他挥手告别:“哎呀快走吧,都说了要走,不用停下来回答我。”

    这个人不阴阳怪气的时候,对话效率还是挺高的。

    姬金吾那一袭黑底金绣的披风一收进车架里,范汝立刻就现出了身形。

    “吓死人了。”范汝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他单独约你上去是要做掉你,疯狂暗示你你也不听。我费尽心思躲起来,打算先发制人搞死他的。结果你们俩在聊什么?完美人生?”

    姬金吾喝了口茶,依旧是一向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徐贤又不是没脑子,这个时候搞死我他有什么好处。”

    范汝义正言辞地说:“你早一点告诉我他是你的人不就完了吗?我哪会误会!”

    姬金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告诉你,明天上京城就都知道了。”

    范汝:“……”

    范汝:“我感觉你在质疑我保守秘密的能力。”

    姬金吾:“那你知道的哪个秘密你没捅出去?”

    范汝:“……”

    范汝悻悻地闭上了嘴。

    主要就是,秘密捅出去出去有戏看嘛,而且之前他捅出去的秘密又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是和好友待在一起,姬金吾之前那些习惯性的笑意也收敛了,面无表情地坐着喝茶。

    “他在给你上眼药。”范汝说:“他先暗示了易姑娘,然后又在暗示常清。你别理他。”

    这人今天有些奇怪。平常都是唯恐没戏看,今天怎么还息事宁人来了?

    范汝说完,看了一眼姬金吾手上的茶:“你以前不都喝烈酒的吗,怎么现在换成了茶?”

    哦?还开始关心他了?

    姬金吾:“常清说我很多次了。我答应他了。”

    范汝“唔”了一声,忽然问:“你中蛊了吗?”

    姬金吾心里一顿,若无其事:“你在说什么。”

    范汝:“我看见那个尉迟大夫给你诊脉了。不是诈你,真的看见了。别转移话题。这个秘密一听完,我立刻就死!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你放心吧!”

    姬金吾:“……”

    事出反常必有妖,刚才这只猫息事宁人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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